第84章 0084(2 / 2)

林柳也不在意碧春詫異的表情,轉身便走到了賈敏身邊,湊到她耳邊說道:“前些年為鶴年鹿歲接生的穩婆上門,說是有事相求,我這就過去見見。”

賈敏愣了下,反應過來林柳說的是她生母。

當即,她麵色就有些不對。

但很快賈敏便調整過來,然後笑著點了點頭:“這是應該的,當年若不是她,鶴年鹿歲不知要吃多少苦頭呢。你去問問,能幫的儘量幫,不用再請示我。”

林柳點頭,又分彆給二位夫人行禮,這才告辭離開。

她到的時候,碧春已經將張氏帶到了書房。

林柳進門後,想了想,到底沒有將身邊的丫鬟請出去。碧春四人是她真正的心腹,自己的身世她們也都知道,實在沒必要瞞著她們張氏自己生母的事實。

見到林柳進來,張氏騰一下站起來,看向林柳的眼神有些熱切,又有些局促不安。

這些年她生活得不錯,因為有了接生的手藝,又生了一個兒子,張氏在夫家可算是挺直了腰杆兒,她本也不是懦弱之人,自然慢慢地找回了話語權,在夫家也算是眾星捧月了。

就算是過得不好,她都不想打擾這個女兒,何況自己沾了這個女兒的光,還過得不錯?

隻是前段時間聽說林柳已經定親,所以一直放心不下,一定想要過來問問情況才能安心。

張氏囁嚅著將自己的來意說了,然後小心地看著林柳,仿佛擔心她生氣一般。

林柳笑了笑,伸手拉著張氏坐到一旁:“我原本還想去看你,隻是讓人打聽後,知道你如今過得不錯,擔心我的出現反倒會影響到你如今的生活,後來乾脆打消了去探望的想法。”

“但你過來找我,我還是挺歡迎的。”

張氏抿著嘴小小地笑了下,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那你的婚事?我知道林大人與林夫人疼你,為你挑選的丈夫定然家世身份都不錯,可他私下的人品如何?你又是否見過對方?”

“這世上當麵一套背麵一套的人多了去了,許多男人婚前婚後更是兩個樣子,你還是想法子與他見上一麵,試探一下他的性子,若是性子不好,趁著還未成婚,早日脫身要緊。”

林柳聽完,不禁笑了下:“您放心,我與馮家公子已經見過不止一次了,他不但性子溫柔,還潔身自好,每次出門還記得給我買禮物,是個非常不錯的成婚人選。且他的母親對我也不錯,您是不知道,外麵不少夫人都羨慕我找到了一門很好的婚事呢。”

說著,她又將季崧求皇上賜婚的事說了出來。

按張氏的見識,皇上的一個承諾顯然是頂頂重要的,可女兒的未婚夫卻願意用這個承諾換一道賜婚聖旨,顯然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女兒。

於是張氏放心了。

她笑了笑,便要起身告辭。

林柳跟著起身,遲疑片刻後,仍是將回京之後,便一直纏在心裡的問題:“您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情嗎?”

張氏愣了下,疑惑地看著林柳:“你問這個問題做什麼?”

林柳笑了笑:“就是好奇。我前段時間不是去了江南嗎?在那兒遇見了一個與我生得非常相似的女人,最關鍵是,她似乎有一個妹妹小時候被拐了。我就想著,許是您的親人也說不定呢?”

張氏先是一喜,旋即歎氣搖頭:“我已經不記得了。聽人說,我被婆婆一家買來的時候,正在發高燒,燒完後倒是還有些許記憶,但幾十年過去,也早已記不得了。”

林柳有些失望,但也沒有強求:“那便算了,若是您記不得了,便隻當今日沒聽過我這話,繼續安心生活便是。”

張氏笑著點頭:“我知道的。我如今的生活過得不錯,以前的家人能找到也就罷了,找不到也沒什麼妨礙。我都多大年紀了,過幾年許是一病就沒了,認不認親也沒那麼重要了。”

林柳心中一震,抬頭看向張氏已然花白的頭發,心裡微微有些酸澀。

但如今的張氏,比幾年前看起來其實還要年輕許多——

幾年前剛見麵的時候,她生活過得不好,又因為接連生產而弄壞了身體,不但頭發花白,連臉上也滿是死氣。如今張氏的臉上卻已經沒了死氣,反倒生氣勃勃,充滿了希望。

林柳頓了頓,走上前抱了張氏一下:“您保重,多在意自己一些,不要去管其他人。”

張氏眼眶含淚,笑著點了點頭。

……

很快,便到了神武將軍馮唐生日這天。

這日一大早,賈敏便穿戴一新,帶著兩個女兒去了神武將軍府。

三人下了馬車,剛報上家門,便被熱情的門房直接迎了進去。

在與神武將軍夫人見麵之後,林柳便在將軍夫人身邊嬤嬤的帶領下,去了將軍府的後花園。

季崧正巧等在那兒。

見到她來,季崧起身迎了上來:“我早前聽了將軍夫人的話,還兀自不敢相信,沒想到你竟然真的來了。”

林柳笑了笑:“好歹是馮將軍生日,我若是不來像是什麼樣子?”

季崧皺眉:“你是因為我父親才會來的?”

林柳哭笑不得,抬手拍了下季崧的肩:“你整天都在想些什麼?我來自然是因為你,若非馮將軍是你的父親,他生日與否又與我有什麼關係?”

季崧立刻便高興了,引著林柳走到石凳前。

林柳正要坐下,卻聽季崧突然喊了一聲“先等一下”。她抬頭看去,卻見季崧走到湖心亭外的丫鬟麵前吩咐了句什麼。

說完那丫鬟便走了,季崧則走到林柳麵前:“你先稍等片刻,等丫鬟將坐墊拿來,你再坐下。”

林柳失笑:“何必麻煩?這石凳又不是坐不得?”

季崧卻一臉認真:“我早前不知道倒也罷了,可前段時間母親肚子不舒服,我從太醫口中得知女子屬陰,最易受涼,平日不僅僅是吃喝上不能吃太多涼性的東西,就連坐臥也得注意。”

他指了指石凳,“我方才剛坐下的時候,便覺得石凳冷得緊,你可不能做在上麵。萬一受涼了可怎麼辦?”

林柳愣了下,失笑:“不至於這般小心。”

等了一會兒,她覺得站著有些乏累,便道,“我都累了,先坐一會兒,等丫鬟來了再放上坐墊吧。”

說著就要坐到石凳上。

季崧一把將人拉住,又問了一句:“確實累了?”

林柳無奈點頭。

季崧走到一旁坐下,道:“你先等一會兒,馬上就好。”

林柳也不知他要做什麼,卻險些被他的動作給氣笑了。她忍著翻白眼的衝動,轉身去看周圍景色,不想再搭理季崧。

卻不料沒等一會兒,季崧便起身拉著她走到他之前坐的石凳前:“我剛才摸了一下,石凳已經不涼了,你趕緊坐下吧。”

林柳當場愣住,抬頭看向季崧:“你剛才,就隻是為了讓自己的體溫將這凳子的涼意驅散?”

季崧並不覺得有什麼,笑道:“我一個大男人,火氣重,就算是坐在石凳上也沒什麼。”

說著又坐到了另一邊冰涼的石凳上。

林柳看著季崧,不知為何,心臟的跳動微微加快了幾分。

她猛地低頭,心情複雜難言。

好在不一會兒,回去拿坐墊的丫鬟便拿著兩個精美的坐墊回來了。

林柳還未說話,季崧便走上將坐墊接過,然後伸手將林柳拉起來——他還特彆注意,隻是握住了林柳被衣服擋住的手腕,並未碰到她的皮膚——然後將坐墊放在石凳上,這才鬆開了拉著林柳的手。

整個過程,林柳的表情都木的。

這小子,什麼時候竟然這麼細心了?

林柳眼珠轉了轉,竟難得生出了幾分不自在。

為了緩解自己的不自在,林柳低頭從袖袋裡取出一個荷包,神帝遞給了季崧:“這上麵繡的是一隻狼。聽說大部分狼一輩子都隻會有一個伴侶,狼本身又是一種悍猛的生物,我便特意繡在了荷包上,希望你也能如狼一樣,忠貞,勇猛。”

季崧接過荷包,眼底閃過一絲喜悅——

這還是林柳第一次主動對自己提出要求,而且還是感情相關的。

他一向知道林柳對自己沒什麼感情,會答應這門婚事的根本原因也隻是覺得他更合適。

但如今,季崧卻好像見到了一絲絲曙光。

想到林柳剛才說的,她在荷包上繡狼的意思,他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撇開了臉。

但看他紅得滴血的耳垂,林柳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情。

林柳點點頭,這才對嘛。

她就說這世上怎麼可能有人不喜歡繡了狼的荷包?這生物不論是對自己的同伴還是伴侶,都相當忠誠,關鍵他們還非常勇猛。

季崧隨身佩戴在身上的荷包上,繡上一隻狼不是更配他身份?

偏偏碧春等人得知她想這麼做的時候,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製止,以至於她一直拖到現在,才偷偷給季崧繡好一隻帶著狼的荷包。

碧春四人:“……”我的姑娘誒,這世上哪兒有給情郎送的荷包上,不繡鴛鴦這些吉祥物,反倒繡一隻狼的?

但看看馮家公子高興的模樣,四人不由晃神——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什麼鍋配什麼蓋?天生一對?

季崧與林柳說了會兒話,突然吹過來一陣風。如今已步入冬季,哪怕兩人身上都穿上了大襖,也披上了毛皮大氅,但坐在湖心亭吹風,還是有些寒涼。

季崧自責地帶著林柳去了另一處避風的地方,還讓人將爐子燃起,等周圍溫度上升後,他這才緩和了臉色。

林柳見他表情覺得有趣,伸手戳了下他的臉:“年紀輕輕的還是要多笑笑,整天繃著臉就跟小老頭兒似的,一點兒少年氣都沒有,像是什麼樣子。”

季崧抿了下嘴唇,抬頭看向林柳:“你不喜歡我這樣嗎?”

林柳愣了下,搖頭。

季崧瞬間緊張起來,臉上更是崩得緊緊地,沒有一點兒表情。

“沒有不喜歡,隻是覺得你可以輕鬆一點兒。”林柳笑笑,“但你若是不喜歡笑,也沒什麼。俊帥酷哥也是很有魅力的,我都喜歡。”

季崧瞬間放鬆下來:“你沒有不喜歡就好。”

林柳笑笑:“你不要想太多,我若是真的不想嫁給你,就算有再多的外在條件推動,我也不會點頭答應這門婚事。”

兩人抬頭,相視一笑。

不一會兒,宴會開始,兩人在丫鬟的陪伴下趕到用飯的地點,在門口分開後,分彆入了席。

賈敏笑著看向女兒:“怎麼樣,與馮家公子談得如何?可還投機?”

林柳想了想剛才發生的事,笑了笑:“女兒第一次覺得,若是能與馮家公子成婚,婚後的生活也是值得期待的。”

她無法為一些情深似海的承諾感動,卻忍不住為一些細微小事而動容。

季崧今日的舉動,確實每一個都戳到了她心裡。

賈敏捂嘴失笑:“這便好。看你以前對這樁婚事的態度,我還擔心你成婚後過得不好,如今有了期待,我對你們二人這樁婚事才算真的放心了。”

若是成婚前連一絲期待也無,婚後多半是難以將生活過好的。

林柳笑著點頭:“馮家公子確實不錯。”

也是到了如今,林柳才真正地轉變了心態,開始認真地將季崧當做未來丈夫審視考量,而不隻是一個合作夥伴,或是鄰家弟弟。

而審視的結果,自然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