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0099(1 / 2)

忠順親王五十大壽那天發生的事, 到底還是在林家人心裡留下了一些陰影,不隻是林家人,就連那些原本對季崧有些興趣, 但因為他已經定親而比較安分的閨閣千金們, 也都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畢竟, 連皇上都覺得林家養女的身份配不上林柳,他們這些身份高貴的人怎麼就不能試著取代她呢?

可惜林柳本就不太喜歡出門,忠順親王壽宴那天的事情發生後,林柳已經預料到,皇上那番話會為自己帶來不小的麻煩, 於是比以前出門的機會更少……

也不是說完全不出門, 隻是幾乎徹底放棄了參加各種宴會。

反正她本來也不喜歡。

本來很熱衷於帶著林柳出門的賈敏,在一次宴會上遇上了拐彎抹角打聽林柳消息的人, 也徹底放棄了讓林柳參加宴會。

沒彆的原因,就是覺得浪費時間——

小麒麟每天正事兒都忙不過來, 參加宴會本來也隻是為了讓女兒出門透透氣, 不至於與京城這些命婦千金們的交際脫了節。

若是到了宴會, 完全不覺得愉快不說,還會遇上各種各樣的麻煩, 哪怕是賈敏,也覺得這樣的宴會不參加也罷。

畢竟她當年不曾懷孕的時候, 就因為外麵的流言而選擇了閉門不出。整個林家, 賈敏應當是最能體會林柳處境的人了。

雖然, 林柳隻是覺得麻煩,並不會因為外麵的流言而傷心。

但能避免麻煩, 林柳還是挺高興的。

於是這許多的姑娘, 就算一心想要與林柳爭個高低, 竟然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本來壯誌淩雲,也因為林柳的避而不戰憋了一肚子的氣,時間一長,整個人都萎了。

但其中,不乏一兩個對季崧妻子的位置勢在必得的人。

而不巧的是,身份尊貴的穀和長公主的小女兒樓玉靜,就是其中一個。因為穀和長公主非常識趣,新皇登基之後對她還算尊重,她在京城自然也有那麼幾分地位。

而樓玉靜仗著皇上對她母親的幾分寵愛,性子倒是養得囂張跋扈,不是皇室宗親,卻活得比真正的公主還要肆意。

因為脾性相投,也因為兩人是親戚,所以樓玉靜向來與世樂郡主走得近。

雖然算不得閨蜜,但彼此也都會向對方吐槽自己不喜歡的人。

林柳作為世樂郡主的大姑子,卻與世樂郡主關係生疏,還鬨過不小的矛盾,自然沒能逃出世樂郡主的吐槽。

那些世樂郡主吐槽林柳的話裡麵,有那麼一件當年隻讓樓玉靜覺得荒謬好笑,如今卻覺得非常適合用來給林柳下套的地方——

世樂郡主曾說,林柳生得比她還漂亮,又從小與林鬆一起長大。若是林鬆不喜歡自己,絕對是因為喜歡上自己的養姐。

哪怕是現在,樓玉靜也覺得這個說法非常荒謬,完全不可信。

但這完全不妨礙樓玉靜散播這個流言,在其他人心裡坐實這個猜測。

至於這個流言會不會得罪林家,會不會逼得林柳自殺?

前者樓玉靜不在意,她母親可是皇親國戚,一個臣子而已,怎敢為了一個養女與她母親對上?

至於後者,害怕?不如說她非常期待此事成真。

畢竟林柳與季崧的婚事是皇上賜婚,若想這門婚事作廢,便隻能其中一人死去。

至於誰死,還用說?

於是沒多久,關於林柳與龜齡二人早有私情的流言便傳遍了京城,幾乎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

而林家人每次外出,都會受到旁人異樣的眼神。

即便是林如海,每次上朝之前等待的那段時間,也總會被同僚用異樣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一遍,然後再一臉憐憫地歎氣搖頭,活像是他剛死了爹媽一樣。

林如海隻覺得莫名其妙,想要問又不知從何問起,皺皺眉後便乾脆當做沒發現旁人的眼神。

但隨著時間流逝,像那位同僚一般看著自己的官員越來越多,最後甚至發展到,那些官職不如自己的官員,都敢用一種嫌棄鄙夷的眼神打量林如海。

林如海意識到不對,趕緊讓人到外麵打聽,然後才知道了那個短時間內就傳遍了整個京城的,他女兒與兒子互通款曲,早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的流言。

林如海氣炸了,聽到消息後一改之前得得儒雅表情,臉色陰沉得嚇人:“林大,去打聽打聽,到底是將這個流言散播出來的。”

但林如海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很遲了,林大去調查的時候流言早已經傳遍了京城的每個角落,那些人自己都不見得清楚自己是從誰的嘴裡聽到這個消息,自然無從查起流言的源頭。

就在林如海在為這個流言煩惱,將全家所有下人都叫到麵前,嚴令禁止他們在林柳麵前提起這個流言的時候,林柳自己知道了這件事,並直接找上了林如海。

林如海作為男人,隻覺得這個散布流言的人非常可惡,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對於這人散布流言的目的,卻囿於性彆的局限性,沒能第一時間想到男女方麵去。

畢竟,林柳與季崧早已經訂婚,且還是的皇上親自下旨賜婚。

林柳卻在聽到流言後的第一時間,察覺到了這個流言對自己的惡意,從而聯想到了前段時間賈敏從宴會回來,提到的,不少姑娘都對季崧夫人的位置誌在必得,哪怕在宴會上也不惜對拐外抹角地嘲諷林柳的身世,讓她生了好一頓氣的事兒。

於是很自然地,她便將這位散播流言的凶手,鎖定到了這些姑娘身上。

但這些對季崧夫人的位置虎視眈眈的姑娘中,並非所有人都有那個實力將抹黑林柳與林鬆姐弟之間關係的事情做得滴水不漏,連林如海都查不出真正的凶手。

所以林柳在一番調查之後,直接鎖定了地位更高的樓玉靜與另一位高門姑娘。

如今,林柳便是拿著自己查到的兩位人選,找上了林如海:“若是沒有猜錯,胡亂散播我與龜齡流言之人,就在這二人之中。”

林如海對林柳很是信任,她既然說凶手是這兩位姑娘中的一個,必然就差不了。

唯一的問題是……

“她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林如海皺眉,“小小姑娘家,心思惡毒,一心敗壞旁人名聲又有什麼好處?”

林柳扯了扯嘴角,諷笑:“許是覺得一等將軍夫人這個稱號好聽,見不得女兒頂了,所以想要讓女兒退位讓賢吧。”

林如海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林柳的意思。

他皺緊眉頭:“雖然皇上上次說了不得體的話,但你與季崧的賜婚聖旨到底是他下的,他隻要不想自打臉,就絕對不會坐視你們二人分開。”

林柳笑了笑:“我死了,這門婚事不久作廢了?若是父親迂腐一點,指不定在聽到流言的時候,便將我勒死了;若是母親顧念龜齡名聲與前程,我如今也活不成;甚至於,我若是脆弱一些,聽到流言的時候,怕也隻能想到以死自證清白。”

古人對名聲有多看中,林柳生活多年,可再清楚不過了。

不隻是在家裡的時候處處危機,就連出嫁之後,也可能遇上不好的事兒——

若非季崧打小與她們姐弟一起長大,一旦聽到流言,就算不信,心裡也會留下一個疙瘩。等她嫁過去,夫妻不和,天長日久的,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休妻,又或者她受不得侮辱選擇自儘之事?

這位幕後凶手散布這等謠言,打從一開始,就是奔著逼死林柳去的。

林如海本來隻想到了毀人名聲這一層,如今聽了林柳的話,意識到對方竟然是奔著要自己女兒的性命去的,整個人怒火衝天,恨不得找上門去,問問這兩個姑娘的父母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

林柳好不容易才將林如海勸下來:“我隻查到了這兩位姑娘,但這事兒到底是哪一位姑娘做的,我們都還不知道。父親您還是先冷靜下來,讓人調查清楚到底是誰,我們才好打上門去。”

林如海深吸一口氣,好一會兒後才勉強恢複冷靜。

然後,他點頭應了下來:“我會讓林大去調查這個流言最開始到底是從誰的口中說出來的,你……”他頓了頓,有些彆扭地開口,“你還是寫信給季崧解釋一下,不要讓他誤會了你。”

見林柳不以為意,林如海歎氣,“這流言向來是越傳越離譜,越傳越失真。你若現在不解釋,等到流言傳到邊關,早已經變得麵目全非,讓人辨不清其中真假了。”

林柳感念於林如海的提醒,笑著點頭:“父親放心,我回去後就寫信給季崧,告訴他京城發生的事兒。此事畢竟因他而起,他若是真的誤會了,我倒是覺得沒必要再與他在一起了。”

林如海無奈,但見林柳眼神平靜,似乎對季崧非常信任,猶豫之後,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麼。

兩個孩子感情好,互相信任是好事,他這個長輩說得多了反倒不妙,容易讓人覺得是在挑撥離間,最擔心的還是弄巧成拙,反倒影響了兩個孩子的感情。

林如海直接吩咐林大去調查樓玉靜與另一位姑娘,然後得知,流言還沒傳出來的時候,另一位姑娘便跟著母親離開京城去了外祖家,等流言傳得似模似樣之後,她才回到京城。

林如海還不放心,又讓人調查了一下她家裡人這段時間的動靜,等確定此事真的與對方無關之後,他這才調轉矛頭,直接轉向了穀和長公主一家。

林柳與林如海聊天之後都覺得,樓玉靜乾有恃無恐地散布林家的流言,倚仗的就是穀和長公主的身份,於是決定直接將目標對準穀和長公主——

隻有讓樓玉靜失去了自己倚仗的一切,她才會真的覺得後悔,才會覺得自己錯了。

說來林柳與這位穀和長公主還有過一麵之緣:當時正是林柳是送子麒麟的流言傳得最厲害的時候,當時還是七公主的穀和長公主被錢曼拖著趕到了榮國府,希望能與她親密接觸,好試試看自己能否懷上一個兒子。

也正是因為錢曼與穀和長公主,林柳才能從當時的流言中脫身,安安靜靜地長到這麼大。

但如今,自己再一次深陷流言,穀和長公主的女兒卻成了這流言的發起者。

這緣分也是挺奇妙的。

林柳笑了笑,然後毫不猶豫地讓林二配合林大,將穀和長公主府掘地三尺,一定要調查出可以拿捏的把柄——

這樣的人家,府上起碼幾百號人,人員繁雜,勢力糾葛,絕對不可能平平靜靜,一點兒隱秘之事都沒有。隻是這些人家不像是榮國府,一點兒事情都藏不住,隨隨便便就會被人打聽到而已。

在林大與林二調查的時候,林柳與林如海也沒閒著。

林如海本是禦史府出身,如今想要彈劾一個人,禦史府的人自然願意幫他。彆說隻是一個沒有實權,隻有帝王信重的長公主了,就算是林如海想要彈劾朝中官員,隻要有證據,這些禦史也沒一個覺得怕的。

畢竟四處彈劾,本就是他們的工作——

用現代的話來說,禦史也是要考察KPI的。

林如海送上一份大禮,還沒有半點兒風險,禦史們自然是非常樂意接的。

於是這日上朝,穀和長公主就被彈劾了。

穀和長公主縱容豪奴,強占民田,以權壓人,逼死老百姓……

一樁樁一件件的,全是林如海這段時間搜羅來的,穀和長公主府上下犯下的罪行。

每一樁都觸目驚心。

但其實這樣的罪行很正常,除了林家這樣治家嚴明、且子嗣不多的家族,朝中站著的每一位官員,細扒拉,都能找到類似的罪行。

雖然可能沒有穀和長公主府這麼多,但一定是有的。

比如榮國府,他們最後被抄家的原因中,就有類似的罪名。

但其實對這些權貴來說,這些罪名有些不痛不癢。當有人被人用這樣的罪名彈劾的時候,隻代表一件事——

有人要搞你了。

第一天彈劾了公主府,第二天直接加碼,彈劾了穀和長公主的駙馬爺:身為駙馬,竟然膽敢養外室,這完全是將皇家的臉麵往腳底下踩!

駙馬這樣做,長公主不可能不知道,但這有什麼問題?你自己不介意,不代表事情鬨大之後,皇上也不介意。

第三天,穀和長公主的駙馬,被抓進了大牢。

但禦史府並未放過駙馬,再次拿出證據,將駙馬一家上下全都彈劾了一遍。上至駙馬的父親,下至駙馬的兄弟侄兒,隻要犯過罪的,沒一個逃過了禦史府的嘴。

第四天,禦史府再次發力,直接彈劾穀和長公主心思惡毒,害死了駙馬身邊通房妾室。

第五天……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禦史府沒有哪一天的彈劾是落在了樓玉靜身上的,但每一樁每一件,又都是在樓玉靜的身上插刀子。

穀和長公主也不傻,林家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她若是還搞不清楚自家被林家針對了,她也不可能在皇上登基之後,還能過得這麼好了。

哪怕樓玉靜是穀和長公主的小女兒,素來最得她寵愛,她也絕對不可能為了這麼個女兒將全家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