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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眼睛亮了亮:“然後根據考試成績來看她們是否適合當老師嗎?”

林柳笑著點頭:“對,人品這東西實在太過飄忽不定,我們隻能通過長時間的觀察,才能得出一個比較可信的結論。但才學做不得假,隻需要多請幾位在相關方麵公認優秀的人評分,自然就能得到一個足夠讓人信服的考試成績。”

既然有了成績,自然就可以按照成績來選擇教學的老師。

考試,絕對是這世上最公平的選擇方法之一。

林柳看向其他人:“你們覺得如何?”

他們自然點頭,並覺得通過考試來選拔老師的主意實在是太棒了。

但,誰出題呢?

林柳笑了笑:“反正這個考試也不是科舉,沒必要考慮太多。四書五經相關科目的考試,便直接交給父親出題,想來以父親的才學定然可以出一份合適的考卷;至於詩詞歌賦相關的考題,便教導……”

她視線在是盛蔓與林黛玉、薛寶釵身上轉了一圈兒,然後直接點了林黛玉與薛寶釵二人,“聽聞你們二人詩詞一絕,朕便將詩詞歌賦方麵的考卷兒交給你們負責了。”

話音剛落,盛蔓便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皇上,微臣……”

林柳失笑:“先生不要著急,因為先生做過老師,也對那些高門貴女的性子比較熟悉,所以朕打算讓您負責一根特彆的考卷。”

盛蔓疑惑地看向林柳:“什麼考卷?”

“朕想請先生將自己當年到高門坐館時遇上所有難題與意外情況都寫下來,出成考題。”林柳笑笑,“第三所學校收進來的學生定然出身不俗,若是找了一個對這方麵完全不懂的老師,到時候隻怕會被欺負。”

“在場這麼多人,也隻有先生有相關經驗了,朕隻能將這一份特殊的考卷交給先生負責。”

雖然如今尊師重道才是主流,不可能出現現代那種老師被學生暴力欺負的情況。但語言暴力與冷暴力也是暴力,這些從前朝後宮出來的女人去當老師,若是沒有足夠的手段,還真不一定能得到那些姑娘的尊重。

盛蔓沒想到林柳還考慮到了這點,愣怔半晌後笑著點頭:“年輕姑娘們雖然可愛,性子上來了也確實讓人頭疼,若是手腕不行確實容易被欺負。”

於是欣然接下了這個任務。

之後林柳又將琴棋書畫,詩酒茶花的才藝考題分給了其他女官。

整個過程,季崧就在旁邊聽著,雖然不曾神遊天外,眼神也確實有些放空——

顯然,他不覺得今天商量的事與他能扯上關係。

但……

林柳突然點名季崧:“季將軍,你之前也讀過書,對君子六藝應當還算精通吧?這方麵的考題就交給你負責了。”

季崧一愣:“還要考君子六藝?”

林柳失笑:“自然要考的,既然決定參加科舉,君子六藝自然也要學起來,不然等以後參加個什麼聚會,旁人一問,這些女性考生竟然連君子六藝都不懂,豈不是讓人看笑話?”

季崧猶豫著開口:“皇上您許是不知道,如今就算是那些男性考生,君子六藝拿得出手的人也是極少數,根本不會有人在這方麵找茬兒。”

因為在這方麵找女性考生的茬兒,同樣也是找自己的茬兒。

林柳聽完皺眉:“那些考生的君子六藝都拿不出手了?”

所謂君子六藝,便是禮、樂、射、禦、書、數。

禮和樂很好理解,禮儀與音樂,書與數也不算難,就是書法與算術,而對讀書人來講最困難的,應當就是射與禦了,一個射箭,一個是駕馭戰車的技術。

如今戰車已經退出了曆史舞台,說是君子六禮,人們提到的時候也都默認將這一條排除了。

如今對讀書人造成影響的,並非是禦,而是射與數。

書法隻要開始讀書就要開始練字,沒有一筆拿得出手的好字,就算是在考試的時候也會被考官扣掉卷麵分——

雖然這時候還沒有卷麵分這東西,但若是卷麵不整潔,考官第一印象就不好,給你的排名自然就不會很高。從某種程度上,考官在心裡扣掉的卷麵分比明明白白的卷麵分還要更多。

禮更好說了,哪怕在讀書的時候沒辦法接觸相關的禮儀,等到入朝為官也自學,否則在人際交往中非常容易發生得罪人而不自知的情況。

樂也不難,如今的社會隻要求你有一樣拿得出手的樂器就行。

倒是射箭技術與算術,實在讓人為難。

一本九章算術,讓多少讀書人栽到了上麵?不過如今的科舉考試秀才之前的童生試並不會考數學,殿試隻有策論,也就隻有院試與鄉試、會試會考,不過也隻會考一道題而已。

這道題可以用來拉分,但因為隻有一道題,占比還不大,可想而知除了那些想要競爭第一名的考生,其他人根本就不會將這一道題放在眼裡。

林如海與季崧將如今的情況解釋了一遍,林柳聽完後,眉頭皺得死緊。

雖然紅樓夢算是架空世界,但字裡行間很明顯能看出來,其中有著明清時期的影子。明朝就不說了,清朝乾隆時期就開始走下坡路,後來更是發生了第一第二次鴉、片戰爭,還有八國聯軍侵、華戰爭,還有……

林柳覺得很有必要,讓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還將數學不當回事兒,對物理等知識也嗤之以鼻,當做奇淫巧技的文官們,學一學射箭與數學。

若是有機會,她甚至想要逼著如今的官員們去學學科學知識。

所以哪怕聽完林如海與季崧的話,她也並未放棄這個打算,仍舊決定將君子六藝也納入考核範圍,“若是宮妃中無人擅長君子六藝,朕也要想法子挑出一些擅長的老師,一定要將君子六藝給學透了。”

不光是林如海與季崧,就連盛蔓等人也都不理解她為何這般看重君子六藝。

林柳笑了笑:“正是因為那些那行考生不在意君子六禮,女性考生才必須學,而且必須學好,這樣等到以後入朝為官,一旦有人拿性彆攻擊她們,她們便直接將君子六禮的考試成績甩到他們臉上,讓他們醒醒腦,知道一下到底誰才是不合格的官員。”

此話一出,盛蔓等人不由笑眯了眼。

林如海於季鬆對視一眼,不禁在心裡為那些還未從科舉成功脫身的考生鞠了一把同情淚。

哦,聽林柳這話的意思,連朝中文官兒似乎都沒辦法逃過君子六禮的“迫害”。

對君子六禮非常熟悉的林如海與季崧心裡的同情,更多了。

嘖嘖……

可憐啊!

……

此次會議結束,所有人都開始為了考題試卷忙碌起來。

因為摸不準那些宮妃的才學水平,林如海等人出題自然畏首畏尾,很擔心他們若是出題太難,到時候一個合格都沒有,這些前朝皇帝的後宮沒辦法離開皇宮倒沒問題,可明年的女學沒有合適的夫子,可就是個大問題了。

沒有了宮妃這些現成的老師,他們總不能到那些官員家裡一家一家地邀請人家的妻子出來當老師。

因為需要考慮的問題很多,所以考卷一時半會兒還真就沒那麼容易出好。

而就在林如海等人忙著出題的時候,賈敏在吃飯的時候,拉著林如海與黛玉道:“三日後寶玉成婚,不管你們父女二人有多忙,都必須將那一天給我空出來。”

榮國府被抄家之後,幾位夫人的嫁妝,以及老太太早前做的準備,在度過了最開始那段艱難的日子後,倒是很快穩定下來。

賈敏用老太太以前在她這兒存下的銀子,親自出麵去買了一間三進的大宅子,一家子住在裡麵,雖然不比以前豪奢,倒也過得還算富裕。

至少比京城大部分人都要過得好。

可惜在林柳登基後嚴查官員的時候,榮國府又被其他一些犯事兒的官員牽扯出來了——

他們許是覺得,林柳這般看重林家,賈家作為林家的姻親,若是被牽連進來了,林柳肯定會對他們從輕發落,甚至為了賈家直接將他們身上的罪名抹乾淨了也有可能。

但沒想到的是,林柳聽到此事後,直接讓人按規矩辦事兒,完全沒將賈家放在心上。

雖然賈赦賈政二人都已經充軍流放,但賈家到底隻是被牽連,所以按照規矩,賈家隻要罰一筆錢也就夠了。

為了抱住賈家在朝廷中僅剩的一根獨苗賈珠,老太太不得不從自己的私庫裡麵拿出許多私藏。

雖然這並未對賈家的生活造成太大影響,但林柳並不在意賈家的消息還是傳開了。加上林家除了賈敏之外,其他人也從未在賈家出現;再加上賈寶玉竟然與前朝皇室的姑娘訂了婚事,原本對賈家另眼相看的人家也都斷了與賈家的往來,賈家立刻變得門可羅雀起來。

若不是賈珠還在朝中為官,賈家被抄家之後還能留下這麼多銀子,早就招來旁人算計了。

賈敏對賈家其他人倒是沒什麼感情,但心疼老太太,所以趁著賈寶玉與妙玉成婚的時候,想要全家一起過去給賈家撐麵子。

林如海還不知道賈寶玉成婚的消息,聽到賈敏的話有些發愣:“寶玉要成婚了?和誰?”

賈敏囁嚅半晌,開口道:“妙玉。”

林如海不認識妙玉:“妙玉是誰?哪家的姑娘?”

賈敏小聲解釋:“妙玉就是前朝義忠親王真正流落在外的那個女兒,原本在蟠香寺帶發修行,如今已經還俗,並被塗家認了回去,即將與寶玉成親。”

林如海整個人都有些懵:“賈家到底在想什麼?”

黛玉也是一臉茫然:“老祖宗怎麼想的,怎麼給寶玉表哥娶了前朝皇室的姑娘?她不擔心姐姐懷疑賈家用心嗎?”

賈敏一臉尷尬:“老太太也是發了狠,前段時間直接將寶玉扔到了莊子上,想要讓他好好讀書,若是沒有考取功名就一輩子也彆回到賈家。誰能想到妙玉就住在那個莊子附近的寺廟中?兩人之前在大觀園就相熟,如今你來我往的,相處一段時間後便有了感情。”

“兩人相處的時候倒是發乎情止乎禮,可後來被妙玉身邊的一個丫鬟算計,於是不得不成親。”

不然不但寶玉名聲儘毀,直接失去科舉的機會,妙玉隻怕也活不成了。

林如海還以為賈赦與賈政被充軍之後,賈家做事兒能靠譜些,沒想到……

他歎了口氣,看著賈敏哀求的眼神,到底點了點頭:“行吧,我進宮問問小麒麟意見,若是她不介意妙玉的身份,三日後我與黛玉便跟著你一起去賈家賀喜。”

賈敏鬆了口氣:“不單單是你與黛玉,鶴年與貓壽也得去。自打寶玉與妙玉的婚事定下之後,賈家在京城的處境就有些困難,若非如此,我也不會想著……”

唉……

這都什麼事兒啊!

她上次去賈家的時候,瞧著寶玉明明已經懂事兒了,怎麼還是儘做些不靠譜的事兒?

……

三日時間很快到來。

林如海進宮問過林柳,得知她早已經知道賈寶玉與妙玉的婚事,且並不在意兩人身份後,這才答應了一起去賈家參加寶玉婚宴。

婚宴這天,賈家說不上門庭冷落,卻也實在不算多熱鬨。

不過賈家與塗家人口眾多,倒是能撐起一些場麵。

一直到林家上門,這場婚宴才算是徹底熱鬨起來。

黛玉已經做官兒,倒也不必像以前那般避開,但所有女眷都坐在另一側,她若是不坐過去,反倒有些奇怪。

何況她今日隻是作為賈敏的附庸過來,倒也沒必要講究太多。

婚禮進行得非常順利,中午吃過午飯後,賈寶玉就從賈家出來,騎著高頭大馬前往塗家迎親。

這時候沒事的人都準備告辭離開了,準備等晚上再過來吃晚宴,同時見一見新郎新娘。

賈敏一家本就是來給賈家撐腰,如今露了麵,便也沒必要繼續在賈家待著,於是林如海就帶著鶴年與貓壽直接告辭,離開了賈家。

賈敏還要留下來幫忙,黛玉想了想,也留了下來。

收拾之後,賈敏帶著黛玉去了老太太的房間。

一番見禮之後,賈敏徑直坐到老太太身邊,黛玉則轉身走到了探春與惜春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迎春許是還在怨怪賈家將她嫁給孫紹祖,雖然並未在孫家吃多少苦頭,這次也沒有親自過來,而是直接讓人送了一份賀禮就罷了。

此時的賈母許是接二連三地遭受了太多打擊,不但頭發眉毛都已經變得銀白,原本精神矍鑠的眼睛也變得渾濁起來。看著已經沒多少精神氣兒,仿佛隻是個遲暮的尋常老太太。

乍然見到這樣的賈母,黛玉心裡微微發酸。

但老太太隻是淡淡掃了她一眼,並無與她說話的打算。

黛玉剛坐下,探春與惜春便好奇地圍到了她身邊。

探春小心地覷了眼與賈敏說著話的老太太,小聲問道:“黛玉姐姐,你之前怎麼突然想到要去參加恩科呢?恩科的考題好難啊,我想法子弄了一份考卷回來做,但做完之後才發現,好多地方都不懂。”

探春向來以自己庶出的身份為恥,也一直想要靠自己的本事掙得一條出路,以前沒辦法,她還能聽從家裡的安排,如今有了一條肉眼可見的坦途大道,她便再也沒辦法說服自己認命了。

準許女子參加恩科的聖旨出來後,探春便蠢蠢欲動地想要去報名,隻是她可能表現得太過明顯,被老太太發現了,直接讓人將她嚴加看管起來,還特意警告了惜春,讓她萬萬不要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咱們這樣的人家,就是落魄了,也萬萬沒有讓家裡的姑娘出去拋頭露麵的道理。”

——老太太如是說道。

探春很難過,一度想要離家出走。

還是在恩科結束之後,她托關係找人弄來了會考與殿試的考題,做完後發現自己的成績一塌糊塗,這才暫時打消了離家出走的想法。

從探春的話裡麵,黛玉也弄清楚了老太太為何對自己是那般態度。

原來,老太太竟然也是不同意女子科舉的。

她微微歎氣,掃了老太太一眼後,到底沒有多說什麼。而是很快轉頭看向探春,將自己當初決定參加恩科前後發生的事兒,像故事一樣告訴了探春。

臨了,不自覺地提了一嘴:“說來明年也有科舉,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報名,又有多少女子可以考取功名。”

之前恩科,黛玉等人可以考中進士,那是因為林柳下旨免除了之前的童生試與院試鄉試,若是正常科舉,自然隻能從童生試開始考。

探春聽得眼睛發亮,整個人再次蠢蠢欲動起來。

當年元春回榮國府省親的時候,探春看得眼熱,卻對其並無太多向往之心;可如今看著黛玉,探春心裡一片火熱,恨不能取而代之。

她喜歡的,向來是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

惜春一眼就看出了探春的意動,她看了眼賈母,小心地扯了下探春的衣袖:“你忘了,老太太不許你參加科舉的。”

探春才不管:“要不是我現在水平不到,我早就去金陵投奔璉二哥了。”

在賈家平穩之後,賈璉便再次帶著王熙鳳和孩子,一家人直接回了金陵。雖然京城是他們的家,但這裡又沒有幾個在意他們的人,賈璉與王熙鳳還是更喜歡金陵。

惜春性子本就冷淡,提了一嘴見她堅持,便也不多勸了。

探春卻還想拉著惜春一起:“惜春的才學也不錯,不如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學習,到時候一起回金陵參加科舉?”

惜春果斷搖頭:“不要,我現在挺好的。”

寧國府出事兒後,她雖然時不時還是會想到出家,但也不想以前那樣頻繁了。

但因為並未徹底放棄出家的想法,惜春對科舉這些可能與更多人扯上瓜葛的事情敬謝不敏。若是可以,她寧願一個人待在房間誦念佛經,或者自己畫畫也是好的。

探春撇撇嘴,不願再與惜春說話,轉頭又拉著黛玉問起科舉與做官兒相關的事情來。

兩人說得興起,並未發現賈母與賈敏已經停止說話,賈母的視線已經落在探春身上許久了。

賈敏忍不住皺眉:“探春若是想要參加科舉,母親讓她去就是了。這到底也是一條出路,不比隨便嫁一個人好?而且探春若是真能考中科舉,賈家也多一個人在朝中為官,對賈家的發展也有好處。”

賈母不耐地開口:“就算考中狀元又如何,還不是要嫁入彆人家,對賈家有什麼好處?”

賈敏啞然,不知該如何開口。

賈母念及今日是賈寶玉大喜的日子,並未糾結此事,直接轉移話題,說起了其他瑣事。

賈敏有心想勸,但觸及賈母固執堅定的眼神,她也隻能閉嘴。

聊天的時間總是短暫的,沒多久就聽到一陣劈裡啪啦的鞭炮聲,隨後又是一陣高呼。

賈敏在裡麵聽不清,但猜到應當是新娘來了。

於是趕緊起身,準備到前廳觀禮。

黛玉等人跟在身後,很快就到了前廳。

賈母在上首位置坐好後,才開始敬拜天地與長輩。

賈寶玉與妙玉牽著紅綢,順著司儀的聲音一拜天地,二拜長輩,然後夫妻對拜……

禮成後,送入洞房。

之後還有許多婚禮步驟需要完成。

賈寶玉走在前麵,用紅綢牽著看不清路的妙玉,走到一半,突然與黛玉對上了一眼,他突然腳步一頓,看著黛玉怔怔出神。

仿佛過了一輩子的時間,賈寶玉才終於在看到黛玉身上的官服後,醒過神來,下意識皺了皺眉。

同時在心中暗道,好好一個神仙佳人,卻入了官場,實在可惜。

作者有話要說:一萬二~沒二更喲,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