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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並不言語,但態度相當強勢。

賈敏冷眼瞧著,這不像是邀請,反倒更像威脅。

賈敏轉身就走,卻發現周圍早就疏疏落落地站了十來號人,見她動作,全都轉過頭直勾勾地盯著她。

賈敏嚇了一跳,隨即麵色慘白地捂住肚子:“星花,快叫大夫,我肚子疼——”

話落,直接軟倒在了地上。

這一幕正好落在分彆後一直心神不寧,於是甩下朋友過來尋妻的林如海眼裡,他頓時衝了上去:“你們這是乾什麼?”

這二人本就是博覽群書之人,很快就扒拉出了不少神童。

比如十二為相的甘羅,比如六歲聽琴辨音的蔡文姬,比如六歲稱象的曹衝,比如方仲永……

雖然女兒的年紀比他們都更小吧,但對比之後,隻是略懂人心的小麒麟,好像也沒有那麼稀奇了?

林如海與賈敏對視一眼,心裡鬆了口氣。

賈敏倒是更關注,林柳想要讓林如海另外再給孫姨娘二百兩銀子的做法。

她看著林柳,疑惑地問道:“雖然孫姨娘偷竊,確實出於你的引誘,但她自己若是心思堅定,沒有這樣的想法,又怎可能去做這等丟人現眼之事?小麒麟實在沒必要為此愧疚!”

林柳見賈敏二人知道真相後,對自己的態度也沒有異常,心理也微微鬆了口氣。

但她希望林如海再給孫姨娘二百兩銀子,卻並非因為愧疚:“我隻是覺得,孫姨娘若是被趕回家,不但手上的銀子會被她母親和兄長搶走,自己的日子隻怕也不好過。”

按照丫鬟描述的孫老娘的性子,孫姨娘回家後隻怕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賣掉。

孫家聽起來,可不像是願意養一個吃白飯的人家。

末世生活多年,林柳看多了身不由己的女性,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她自然願意施以援手。

賈敏很高興林柳的善良,隻是也不忘提醒她:“女兒,你的出發點雖然是好的,但孫姨娘的腦子不一定能領會你的好意,即使我們額外給了孫姨娘二百兩銀子,隻怕她回家後……”

林柳點點頭:“我知道,實在不行可以等孫姨娘嫁人後,再將銀子拿給她。”

若到了那個時候,孫姨娘還執迷不悟,彆人也沒辦法。

不都說,好言勸不了該死的鬼。

說完這個略顯沉重的話題,林如海很快想起獨自留在家裡的兒子,笑道:“說來你們母子二人離開的時候,小龜齡沒鬨嗎?我回家換衣服的時候,正巧被小龜齡看到,他可是哭著鬨著想要和我一起去找娘親和姐姐呢。”

不知想到什麼,林如海哈哈大笑起來,“我就同他說,你年紀太小了,出門做客容易被衝撞。你猜他說什麼?”

林柳好奇:“說什麼?”

林如海大笑:“他說,‘姐姐都說我是個大孩子了’,就他那矮墩墩的樣子,還大孩子呢哈哈哈……”

賈敏捂嘴失笑:“我們走的時候,小龜齡還在睡覺呢。”

林柳想起自己離開的時候,擔心小龜齡醒來找不到自己會哭,還特意到小龜齡的房間去看了一眼,誰知卻隻看到了一個撅著屁股睡得香噴噴的小豬,怎麼叫也叫不醒。

如今又聽說他將自己的玩笑話當真,也是哭笑不得。

三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回到林家。

剛下馬車,就見門口衝出了一頭小牛犢,直奔林柳而來。

林柳還沒反應過來,就撞倒在了丫鬟身上。

小龜齡壓在林柳身上,委屈巴巴地瞪著她:“姐姐沒良心,走親戚不帶我!”

林柳壓著丫鬟,小龜齡則壓著她。

丫鬟身上壓著兩個小孩兒,哪怕年紀都還小,也疼得齜牙咧嘴。

林柳聽到丫鬟的“嘶嘶”聲,抬手想將小龜齡推起來。

誰知小龜齡腦子哪根筋兒沒搭對,頓時哇哇地嚎啕大哭起來:“姐姐不愛我了哇啊……”

林柳:“……”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林柳無語地看向站在旁邊看笑話的賈敏二人:“母親,快將小龜齡抱起來,好重!”

賈敏失笑,推了林如海一把。

林如海噙著笑意走到跟前,伸手抓住小龜齡的腰帶,直接把人提了起來:“你這小子哭什麼?沒看見你姐姐和丫鬟都被你壓得起不來了?還有什麼愛不愛的,都打哪兒學來的!”

小龜齡被抓住腰帶,整個人都懸浮在空中。

他下意識地蹬了下腿兒,然後就像是得了什麼樂趣似的,整個人就跟小烏龜一樣在空中不停地劃拉,嘴裡還發出一些意味不明的“咻咻”聲。

林如海聽得又好氣又好笑,抬手拍了他的屁股兩下。

這時林柳和丫鬟也都站了起來,林如海這才將小龜齡放在地上。但看小龜齡臉上的小表情,隻怕還意猶未儘呢。

不過他到底是惦記著姐姐的,想著自己之前丟臉的行徑,扭捏著走到林柳的麵前:“姐姐,對不起。”

林柳看了他一眼,抬手捂住胸口:“好疼……”

小龜齡立刻衝到她麵前,小爪子沒有章法地到處扒拉:“哪兒呢,哪兒呢?姐姐你哪兒摔疼了?快讓龜齡呼呼~”

林柳一把將人抓住:“姐姐哪哪兒都不疼,騙你的!”

小龜齡瞪大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林如海與賈敏見狀,再次大笑出聲。

笑夠了,賈敏才看向小龜齡身後跟著的丫鬟:“少爺不在院子裡讀書玩耍,怎麼跑到大門口了?這裡人來人往的,不比屋內安全……”

小龜齡抬手抓住賈敏的裙擺,仰著脖子奶聲奶氣地解釋:“龜齡要來的!”

賈敏啞然,不禁搖頭失笑,轉頭看向丫鬟敲打道:“這次也就罷了,下次哪怕小龜齡鬨著要到大門口來等人,你們也絕對不能帶著他過來。若是沒出事,許是罰上三五個月的月銀也就罷了,可一旦出事,你們一家老小……”

她語氣越說越冷,嚇得伺候小龜齡的小丫鬟們額頭直冒冷汗。

林如海看了眼被訓的幾個丫鬟,溫和地開口:“如今天色已晚,我們就不要再站在門口說話了,還是先回去吧。”

說完,一家四口便手拉著手回了後院。

孫姨娘的事兒很快就處理完畢,因為她出錯在先,本身人緣也不好,並未在林家掀起波瀾。

沒了其他意外,林家的生活再次回到平靜又溫馨的氛圍。

直到這日清晨,賈敏剛起身,就喊了聲,“好疼”。

賈敏聰慧多思,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提筆作詩更是一絕;錢曼卻和父輩一樣,擅長拳腳功夫,大字不識幾個。

於是賈敏成了彆人口中的才女,錢曼卻成了草包。

再加上當初兩人同時喜歡上了少年舉人林如海,又在差不多的時間請了媒婆上門說親,林如海卻覺得錢曼不通文墨,婉拒後選擇了賈敏。

於是仇,就這麼結下了。

賈敏太過優秀,年輕時又頗有些清高自傲,也不知收斂,當年出儘了風頭,卻也得罪了不少人。

如錢曼一般等著看好戲的,絕不是獨一份。

宴會時間定在中午,宴會開始前的一個時辰,客人們便陸陸續續地來了。

錢曼及她的一些擁躉,是來得最早那批。

錢曼等人在門口相遇,與各自的丈夫分彆後,便在丫鬟的引領下來了後院。

甫一見到賈敏,錢曼便笑著迎了上去:“之前聽說敏兒一直不曾開懷,我們這些當年的姐妹們可著實為你捏了把汗。如今林家有了孩子,就算不是林家血脈,也算是破了敏兒不能生的流言,你可算是苦儘甘來了。”

賈敏心裡恨不得將人砍成十八段,可做為宴會主人,她卻不能有半分失禮之處:“塗夫人誤會了,我家老爺既然決定收養綠琪,就是要將她的姓名記上族譜,配享林家香火的。這香火都受了,綠琪自然是板上釘釘的林家血脈,不容旁人質疑的。塗夫人說話還是小心些比較好,索性我們當初也有些交情,知道你一貫是這般口無遮攔,若不然,我就要以為你是故意冒犯,我林賈兩家,也要與你結仇了。”

明明被懟,錢曼卻不以為意:“敏兒還是這般牙尖嘴利。就是可惜了林家,以前雖然一脈單傳,到底還能延續香火,可如今……唉喲,你看我這嘴,果真如敏兒所說,口無遮攔,著實該打。”

說著,還作勢拍了兩下自己的嘴。

賈敏卻被氣得不清,若非還記得今日是綠琪的大日子,不好橫生波折,她早開口將這群不知所謂的人罵跑了。

其他人見賈敏被錢曼指著鼻子說不能生、林家娶了她要絕後的話,也沒口出惡言,頓時雙眼發亮。

賈敏可不是好氣性兒,可到底難以以一敵眾,再加上她心有顧忌,最後竟節節敗退,受了不少委屈。

若隻是如此,賈敏就算難過,也早已習慣了這些人的刻薄,有今日喜事衝著,並不會太過傷心。可賈敏怎麼也沒想到,今日榮國府竟隻派了一個人出席宴會,這人還是一直與她關係生疏的二嫂王氏。

王氏半道加入,不但沒有幫她說話,反倒故作大度地說了不少寬慰他人,卻紮她心窩子的話。

親人的背叛,才是最讓賈敏受傷的。

等到宴會結束,賈敏便直接衝進房間,趴在床上絕望地哭了起來:“我上輩子竟是殺了王氏全家不成?她可是我二嫂,緣何不幫著我,反倒當著仇人的麵反捅我一刀?難道女子不能生育,就不配活在這世上了嗎?”

星花等人聞言一驚,忙開口勸慰賈敏。

隻是賈敏鑽了牛角尖,竟完全聽不進她們的話。

此時林如海正因得了女兒,正拉著三兩好友酌酒玩笑,抒發心中喜悅之情,完全沒想到妻子竟在宴會上受了這般打擊,甚至因娘家二嫂生了死誌。

星花等人還想再勸,卻被賈敏打發了出去。

星花等人趕緊派了個人去找老爺,剩下的則死死守在門外,不敢有半分輕忽,唯恐賈敏想不開。

賈敏流著淚走到小床前,輕柔地吻了下睡得正香的林柳額頭:“綠琪,是我對不住你。”

說完,便轉身從櫃子裡麵拿出了一匹白絹。

林柳以近似普通人的身份在末世掙紮多年,其五感之敏銳,遠超其他人想象。哪怕因為林家態度放鬆了警惕,可當有人觸碰到她時,林柳仍在瞬間睜開了眼睛。

然後,林柳便看見了讓她驚恐畫麵——

賈敏將白絹撕成長條後,綁上木匣投擲出去,從房梁上穿過又落到賈敏手上,她還把兩端打了個死結!

“哇啊啊啊——”

林柳哇哇大哭,成功吸引了門外守著的星花等人。

星花頓覺不妙,想要推門而入,卻發現房門已經被賈敏從裡麵栓上了。她驚駭大叫:“太太你快開門呀!姑娘都已經哭成這樣了,您不開門也趕緊哄哄她啊!”

林柳頓時哭得更大聲了。

賈敏一臉不忍,可想到如海隻怕就要回來了,隻能忽視林柳哭鬨。

她剛將頭放到了白絹之上,就聽“嘭”的一聲——

林如海踹開了房門。

林如海進門還未來得及喘口氣,正好見到賈敏踢開凳子的畫麵,他箭一樣地衝上前將人抱住,然後才在下人的幫助下將賈敏放到了地麵。

一番雞飛狗跳之後,賈敏放棄掙紮,撲到林如海的懷裡無聲哭泣。

賈敏雖然愛哭,可從來是雷聲大雨點小,嚇人居多。如今沒了聲,反倒更讓林如海心疼。

林如海原本文雅的五官猙獰可怖:“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丫鬟們不敢隱瞞,忙一五一十地將今日發生之事說了出來。

林如海知道了真相,看著奄奄一息的愛妻簡直又氣又恨,不但是造成一切的始作俑者,就連整個榮國府都被他給恨上了。

林柳本來對榮國府觀感還行,也因賈敏遷怒,覺得榮國府活該最後落得抄家滅族的下場了。

可賈敏輕生的原因,卻叫她耿耿於懷——

賈敏隻是想生個孩子而已,若她前世異能還在,賈敏何至於被逼得自殺?

林柳第一次感受到了前世異能的好處,她幾乎是強逼著自己回想異能的運行原理,並試圖從身體中發現些許能量……

咦?她的異能竟然還在?

林柳看著指尖瑩潤白光,頓時樂了:不就是生孩子?這題,我會啊!

“你忘了,赦老爺的先夫人都沒了多少年了?隔壁珍大爺都續娶了尤太太,赦老爺還沒動靜呢。”

“這裡麵有什麼說頭?”

“聽說是赦老爺豬油蒙了心,因著最得寵的李姨娘肚子裡揣了一個,正磨著老太太想要把人扶正做正室呢。”

林柳:“……”

背後這小孩兒的被害妄想症挺嚴重啊,兩個丫鬟明明說的隻是寧榮兩府的八卦而已,最多算是醜聞,又不涉及什麼隱秘大事,何至於引來殺身之禍?

等兩個丫鬟越走越遠,直到背影也消失不見,捂著她嘴的那隻肉呼呼的小手才終於放下。

林柳轉頭,果然見到了一個五六歲大的小胖墩兒。

倒不是說特彆胖,隻是比起一般小孩兒更富態,當然,也更加可愛。

見著林柳看過來,小孩兒當即咧嘴露出一個燦爛奪目的笑:“我叫季崧,父親是平南伯,今日是跟著母親一起上門為榮國老夫人賀壽的,真的不是壞人。”

林柳懷疑地看向他背後,兩個壯漢如出一轍地,從背後捂著她兩個丫鬟的嘴,而兩個丫鬟正淚眼朦朧地向已經“脫困”的自己求助。

季崧回頭,嚇得趕緊招手:“人都走了,你們怎麼還把他們的嘴巴捂著呢?快放開!”

兩個侍衛打扮的男人對視一眼,這才鬆手。

丫鬟嚇壞了,被放開後一溜煙兒跑到林柳身邊,抱著人就往外跑,季崧攔都攔不住。

等林柳找到賈璉與王熙鳳二人,再回到榮慶堂的時候,林如海已經到了。

他早前便與上官請過假,是以今日處理完手上公務後,回家換了一身衣裳後便趕到了榮國府。

此時日頭已經升高,馬上就要用膳了。

林柳與林如海見過禮,便被賈敏牽著手去了花園——

男賓在前院做客,女眷則留在了後花園。

賈敏帶著林柳剛到,在場的誥命夫人們便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過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賈敏的肚子,停留一瞬後,便直接轉向了旁邊的林柳。

林柳也不是沒被人這麼看過,麵對眾多目光相當坦然。

倒是賈敏忍不住皺了下眉,拉著林柳就坐到了賈母身邊,還讓幾個丫鬟婆子站在身後,擋住了其他人的窺探。

不過之前七公主與錢曼過來,並被林柳抱了一回的事就發生在大庭廣眾之下,榮國府的下人們嘴巴又格外的碎,所以這件事早就已經不是秘密。

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大部分人還是不想額外樹敵的。

何況之前林家的三個妾室也一直沒懷孕,如今既然有人做了先行者,其他人自然等著結果。

所以賈敏態度一擺出來,那些夫人小姐們便收回了視線。

一頓飯吃得還算不錯,吃完飯後賓客便走得七七八八,隻剩下與榮國府關係親近的人家。

作者有話要說:  一萬二,麼麼大家(  ̄3)(e ̄ )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