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醫治(1 / 2)

吾皇 山中君 6988 字 4個月前

薑雍容隻覺得一股勁風撲麵,人已到了眼前。

才從太廟回來,他身上穿的是月白祭服,前胸後背、雙肩並前後衣擺各繡著一條團龍,下擺是江牙海水紋,腰束玉帶,益發顯得肩寬腰細腿長。

明明是清雅如明月般寧靜的衣服,卻被他穿出了清剛勁烈的風采,看上去不再像是隻宜在太廟靜坐的祭服,更像是隨時都能上陣殺敵的戎裝。

風長天五指成扣已經伸到了她麵前,顯然是想直接扣住她的脖子,好在最後認出了她:“咦,是你?!臥槽,我又跑到坤良宮來了?所以彈琴的又是你?”

他臉上有說不出的失望,但打量一下周遭,困惑道,“不對啊,我記得坤良宮離那邊大門還遠著呢,而且這房子怎麼這麼小?”

“妾身見過陛下。”薑雍容起身行禮,“這裡是清涼殿,妾身遷宮在此。”

“美人兒,爺求你個事兒行不?沒事能不能換一個曲子彈?”風長天歎了口氣,“你一彈這曲子,我就以為能抓住姓螢的報仇,尤其你這次彈的還跟那天不一樣,活脫脫像他。”

薑雍容心說像就對了,麵上還是低眉順眼道:“妾身遵命。因妾身的琴本是螢道長教的,有幾分相像也是有的,還請陛下恕罪。”

說著,她跪下,一展衣袖,雙手平托於額前,躬身觸地,行了大禮:“今日陛下臨此隅地,實在是蒼天憐憫妾身,妾身有一事相求,還望陛下恩準。”

她的話說完了,頭頂卻沒有動靜。

她心裡微微頓了一下,難道風長天發覺了她是故意引他前來?

男人都不喜歡女人有機心,這次會麵必須是巧合。看來是前麵少了一步,她應該先訝異陛下怎麼會來這裡才對。

然而不待她補救,風長天忽然在她麵前蹲了下來,笑嘻嘻道:“你再拜一個。”

薑雍容一時間搞不清這是他傻,還是他已經瞧出不對勁,在為難她。

但無論是哪個,她都不能拒絕。

她順從地起身,重新再行了一個大禮。

自幼受教,她的每一個彎腰分寸都精確到能拿尺子來量,這拜禮如同行雲流水,典雅自矜而又不失謙卑。

“哈哈,我終於知道皇帝們為什麼都要彆人這麼拜了。”

風長天大笑,他往椅上一坐,撈起桌上的茶杯,仰頭一口就喝完了。

薑雍容眼角跳動一下——那是她的杯子。

風長天道:“美人兒你是不知道,當個皇帝規矩也忒多,比如人家進來商量個事,你也拜我也拜,就拜去了一炷香/功夫,多耽誤事!不過要是人人都能拜得像你這樣的,那天天兒來給我拜一拜也無妨。”

薑雍容的聲音平和柔順,道:“陛下乃天子,代天統禦四方,恩澤被及天下,萬民莫不虔心敬服陛下。禮出於心,正於行,禮至乃是心至……”

她的話還沒說完,風長天就捂住了耳朵,痛苦地道:“美人兒,咱能不學那些大臣麼?說人話行不行?”

“……”薑雍容出生在人世間的頂峰,幾乎是活在雲端上,所有能走到她麵前的人,無一不是世間最最高貴最最優雅的人物,頭一回遇上風長天這個款式的,一時間還真不知道怎麼應付。

好在風長天已道:“起來說話吧,方才你說有事求爺是吧?”

他說著,打量一下室內,自覺自己洞察了一切,點頭道,“定然是嫌這裡太寒磣了,確實還是坤良宮好啊,乾嘛要搬這兒來呢?還是搬回去吧。”

“謝陛下厚愛,但妾身所求並非是這件事。”薑雍容修正了一下方式,決定不再做多餘的迂回,直接道,“陛下,先帝與貴妃殉國,留下一位小皇子,妾身想請陛下降旨,恩準將小皇子過繼給景王。”

“景王……”風長天露出思索的神情,半天,問,“是哪個?”

薑雍容道:“景王乃理宗一脈,封地在滄州一帶。”

“哦,他乾嘛要小皇子過繼呢?他沒兒子麼?”

薑雍容:“…………………………”

理宗乃文宗的兄長,如今的皇位出於文宗一脈,年年一旦過繼給景王,就再也沒有與風長天的子嗣位爭位的資格,唯有去除年年對未來皇位的威脅,才能保證年年平安活下去。

“不對啊,我那沒見過麵的七哥也隻得這麼一個兒子,過繼給他了,我七哥怎麼辦呢?”風長天道,“景王至少還活著,活著就有希望,讓他努努力自己生去吧。小皇子是我七哥的兒子,那就是我大侄子,他打誰的主意不好,非打到我侄子頭上?”

薑雍容的心往下一沉。

他這是不打算放過年年,一定要年年的命才安心嗎?

風長天說完就準備離開,薑雍容再也顧不得,一把拉住了他的衣擺:“陛下!若是不能過繼,褫奪皇子身份也好,貶為庶人也好,小皇子才兩歲,既無兄弟,也無外族,根本不足為慮,求您看在他父母雙雙殉國的份上,給他一條活路吧!”

不管是在求死那一次,還是這一次,薑雍容在風長天看來就像一個平靜又深不見底的湖泊,麵上一絲漣漪也沒有。

但此時此刻,她的眸子裡迸射出強烈的光澤,如同湖麵在颶風下起了壯闊波瀾,一時間讓他有點目炫神迷,愣了愣才回神:“怎麼回事?小皇子出事了?”

*

薑雍容直接把他領到隔壁宮室。

年年躺在床上,小臉通紅,昏迷不清,魯嬤嬤和思儀不停地用濕布巾給他降溫。

“真是好大的狗膽!”風長天一聲怒吼,“豈有此理!”

怒聲尚未停歇,他的人已經衝出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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