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書房(2 / 2)

吾皇 山中君 10487 字 6個月前

薑雍容:“……”

我到底是做了什麼讓你有這麼大的信心?你說出來行嗎?我一定改。

一時小豐子傳了午膳來,風長天風卷殘雲地吃了,命宣眾大臣進來。

薑雍容在屏風後看著他這吃飯的速度,心想那幾位大臣估計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午飯了。

能進入禦書房議事的大臣皆是手握重權的大佬,或是與議事相關的高官。薑雍容從屏風的隔縫裡看到了戶部和刑部兩位尚書,就知道張有德的案子乃是今天議事的重頭。

然後她看到了父親。

薑原麵目俊美,雖然已經是近五十的年紀,依然是麵如冠玉,留著三縷長髯,瀟灑飄逸,望之如神仙中人。

因是上朝,他沒有穿親王蟒服,而是穿正一品的紫袍,上繡麒麟,麒麟眼睛上嵌得是墨玉,幾可亂真。

據魯嬤嬤說,她小時候曾經鬨過一個笑話,大家問她將來要嫁給誰,她說要嫁給父親。

雖然後來知道了正確答案是“皇帝陛下”,但依然不妨礙父親在她心中成為世上最好的男人。

她最後一次見到父親,還是在三年前。

父親幾乎和那時沒有任何分彆,目光淡淡地朝屏風後掃了掃。

薑雍容幾乎要疑心他已經收到消息,知道她就藏在屏風後。

“你父親的眼睛可真厲害,宮裡沒有一件事能瞞得過他。”先帝曾經這樣說過,“薑雍容,你嫁到朕的身邊,就是為了替你父親盯住朕吧?”

“……爺是打算議完了政再去帶孩子玩的,又沒有把孩子抱過來議政,連這也要挑刺,爺還要不要活了?”

風天長的聲音將薑雍容的神誌拉了回來。

原來是禮部尚書文林進諫,說方才看到小皇子在禦書房玩耍,不合規矩。文林曆經三朝,資曆僅排在薑原之後,又是帝師,當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勸阻皇帝。

然而這個皇帝不單沒有尊師的意思,大聲道,“一點芝麻大的小事也要來囉囉嗦嗦,管爺管得比兒子還緊。到底爺是皇帝,還是你們是皇帝?!”

薑雍容忽然有幾分同情風長天。

他無拘無束慣了,陡然間坐上至尊之位,一舉一動都要天下人做表率,當然不習慣。

也終於理解了他為什麼他總是賴在清涼殿不肯走。

清涼殿雖然要什麼沒什麼,但至少也沒有人這樣盯著他動不動就來勸諫。

不過他這話說得重了,文林又是個硬脾氣,雖是行禮謝罪,臉上卻是一臉的恨鐵不成鋼,還想再反駁。

薑原道:“陛下少小離家,小皇子已經是陛下唯一的親人,因此陛下同小皇子親近些也是人之常情,眼下還是奏議大事要緊,文翁以為如何?”

經過那場大戰,在朝堂上堅定地站在風家這邊的朝臣們不多了,文林正是其中之一,還是個中領袖。

對於保皇黨來說,最大的敵人就是薑家,因此薑原不攔還好,一攔之下文林更要進諫,最後還是風長天將禦案一拍,“有完沒完?今天還議不議事了?!”

彆的皇帝拍禦案,不過發出一聲巨響而已。風長天拍禦案,巨響過後,整張紫檀禦案七零八落碎得十分徹底,上麵的擺件亦不能幸免,墨汁茶水淋漓一地。

大臣們瞬間老實了。

今日的奏事引入了正軌。

然後薑雍容就開始同情大臣們了。

若是有朝一日,後人們翻起這段禦書房奏對的曆史,就會知道什麼叫徹頭徹尾的昏君。

大臣們說國庫艱難。

風長天:“要錢的事彆找爺,爺沒錢。”

大臣們說地方撫恤事宜。

風長天:“讓那些都督們去撫啊,搜刮了那麼多民脂民膏,總該拿點出來用一用吧?”

大臣們說寢陵貪汙一案及張有德身死的事。

風長天:“不關爺的事啊。爺是去過天牢,可他真是自己好端端死了,不信你們去問獄卒。”

薑雍容原先還想著來都來了,自然要忠君之事,況且這幾件事也確實是迫在眉睫,於是她一條一條地記著大臣們的條陳,然後聽得風長天這般亂來,頓時氣結。

這麼些天來,天天叫她看折子寫節略,結果寫了跟沒寫有什麼區彆?他根本連看也沒看吧?純然就是一副“這不關我事你們不要來找我”的樣子。

臣子們則一個個都快要崩潰了。

最後還是文林進言:“陛下已經二十有五,帝位穩固而膝下猶虛,眼下佳麗雲集後宮,隻待陛下遴選,望陛下及早冊立皇後,誕生嫡子,以安民心。”

這下風長天不出聲了,因為他總不能說這事兒和他沒關係。

文林顯然是有備而來,喚進來幾名宮人,同時展開了許多畫像。

畫像上畫的自然都是待選的貴女們。

文林道:“入選的貴女畫像皆已在此,請陛下早日定奪。”

風長天咕噥著問:“非得選麼?”

“人倫之道,莫大乎夫婦。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陛下的大婚乃是一等一的大事,不可再拖延了。”

“唔,行吧。”風長天不情不願地走到畫像麵前,一個個看過去,看一個,搖一下頭,“這都是些什麼貨色?怎麼一個比一個醜?爺非得從這裡麵挑麼?”

薑雍容在屏風後以手托腮,嘴角有幾分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練的是童子功,據說一旦親近女人破了童子身,這一身上天入地天下無敵的武功就白費了。

以風長天嗜武成癡的性子,當然不肯,所以才將貴女們束之高閣,置之不理,避如蛇蠍。

他當然也不肯當著重臣們的麵直言自己至今還是個童子、並且可能還要將這個童子身保持很久甚至終生,於是這些貴女便遭了罪,明明一個個都是花容月貌,到他這裡全給貶得一文不值,不是說這個眼睛斜,就說那個嘴巴歪,末了還大發一氣脾氣。

怒道:“爺不是皇帝麼?皇帝難道不配一個好女人?你們這一個個給爺挑的都是哪裡找來的歪瓜咧棗?能看嗎?”

能送進宮來的都是拔尖的才貌,畫像上的美人兒們一個個各呈妍態,實在和“醜”字沒有半點關係。

但臣子們不好公然質疑皇帝陛下的眼光,隻好從“貴女們溫柔賢淑”入手,隻是話才講得兩句,門口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母後,母後……”

是年年邁著小短腿跑過來了。

禦書房的門檻高,他扒在上麵半天爬不進來,眼看有幾分焦急了。風長天大步一跨,過去一把把他拎起來,“小家夥,找什麼母後?你是找我吧?”

“高高,高高。”年年轉換了目標,興高采烈地指示。

風長天也興高采烈,正預備把年年往肩上放,這下不單是文林,幾乎是所有大臣紛紛跪地:“陛下!”

這個架勢接下來顯然是有一通長篇大論,風長天頭疼,隻得放下年年:“年年聽話,先自己玩,等我忙完了再給你舉高高。”

年年期待的快樂落了空,嘴巴扁了扁,直往屏風後去:“母後……”

驚得風長天一把把他拎回來:“哈哈哈哈母後怎麼會在這裡呢?”

年年半個身子朝著屏風後掙紮:“母後,母後,我要母後!”

大臣們麵麵相覷,薑原和顏悅色開口道:“小殿下搞錯了,您的母後怎麼會在這裡呢?母後想必在清涼殿,臣這就派人送小殿下去。”

年年有些怕生,縮在風長天懷裡,遲疑地看著他。

文林立即道:“小殿下,母後在哪裡?隻要小殿下指出來,臣便為小殿下找出來!”

這話顯然更合年年的心意,他將胖乎乎的小手堅定地指後屏風:“母後,母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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