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怪癖(1 / 2)

吾皇 山中君 8627 字 3個月前

薑家的府兵護衛薑家, 風家的羽林衛護衛風家,這兩幫人馬都是裝備一流脾氣一流的大爺。京兆府尹的公案前,每個月都有這兩起人打架的案子擺在上麵。

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那府兵在薑雍容這裡發抖的毛病頓時好了, 又恢複了一名薑家府兵應有的威風, 中氣十足地喝道:“薑家辦事, 閒雜人等——”

一語未了,人已經發出一聲慘叫, 如風箏般飛起, 直撞進廳上,廳內咣咣當當一連串響,也不知道砸壞了多少東西。

這一聲像是砸在林鳴的心尖上, 他連禮都忘了行, 回身直衝向廳堂。

風長天環顧眾人:“下一個, 誰來?”

薑家的府兵們不自覺後退,全體擠作一團,捕快們試圖和兩邊拉開一點距離, 膽大點的還嘗試勸架:“這位大人, 有話好好說,大家都是當差的——”

下一瞬,他成了第二隻哇哇叫著飛進廳上的人形風箏。

其餘人見勢不對, 連忙就要逃跑,但風長天就站在門口, 一夫當關,眾箏飛起, 磬裡哐啷之聲連響, 人全進了林鳴家的廳堂。

“好險, 差點兒沒攔住,真要讓你老爹逮著,隻怕他又要找你麻煩。”風長天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笑吟吟走向薑雍容,“雍容啊,你知道我是來乾什麼的吧?”

薑雍容看著他。

他能找到這裡,顯然是太妃們的計劃成功,他順利找到了梁記酒鋪,遇到了返回家中的宋均。

他既然找來了,目的當然就很明確。

果然,風長天的笑容燦爛:“你說太妃們怎麼這麼好呢?爺想什麼她們就給什麼!走,咱們拜堂成親去!”

“……”薑雍容沒有動,“陛下,這一隊人失蹤,很快就會有人查過來。”

“那又怎樣?”風長天道,“難不成你爹還要把我也綁過去?”

“陛下若是不想彆人知道我們的行蹤,可以將這些人捆了,交給林鳴看管。再給林鳴一道聖旨,任何人不得踏入這裡一步。”

風長天大讚:“還是我家雍容聰明!”

說乾就乾,他拉著薑雍容去找林鳴。

他的手甫一握住薑雍容的手,忽然有點訝異:“怎麼這麼冷?”

他兩隻手將她的手攏在手心,還往裡嗬了口熱氣。

他做這個事情是頭一回,沒有經驗,也沒掌握好分寸,原是想嗬口氣替她暖暖手,結果用力過猛,一口氣親上去了。

嘴唇貼到了她的指尖上。

她的指尖細嫩幼滑,冰冰涼的,像是禦膳房裡送上來的冰鎮杏仁豆腐,散發著一股幽香,他有種衝動,想一口吞下去。

薑雍容整個人輕輕顫了一下。

他的手很暖。

比手更暖的是他的唇。

她在寒風裡走了半天,指尖已經冷得像是結了冰,而他的唇就像是一團火,她的指尖有一種快被融化的錯覺。

她像是被燙著那樣,猛地抽回手。

這一抽,險些跌倒。

因為幾乎是同時,風長天放開了她的手,一掌拍在身邊的一株青鬆上。

青鬆歲歲不凋,但此時鬆針忽然簌簌而落,瞬間就在地上積了厚厚一層,一株茂盛的鬆樹瞬間隻剩光禿禿的枝椏。

薑雍容:“……”

“呼。”風長天長出一口氣,重新拉起了薑雍容的手,“走。”

這間正廳的位置是宅子裡最大的一間,被林鳴拿來充作書房用了。

四壁掛著書畫,書架上也堆著卷軸,隻是被這麼多人砸進來,不少卷軸都斷的斷,散的散,碎的碎,全室淩亂,滿目瘡痍。

林鳴臉色蒼白,正在試圖將一幅卷軸從一名府兵身下搶救出來。但卷軸被壓得死死的,每抽動一下,那府兵就嗷嗷叫。

薑雍容不由望了風長天一眼,還沒等她開口,風長天便抬起一腳,將那名府兵踹到了一邊。

林鳴像是這才發現兩人進來了,臉上微微僵了僵,然後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

“唔,去尋些繩子來,將這些人綁了。”風長天說著,隻見書桌上麵的硯台已經被打翻,桌上淋漓一片全是墨汁,竟尋不出一張乾淨的白紙,他也講究,隨手就把地上一隻卷軸拾起來,打算隨便在邊角上寫個聖旨。

結果他的手一碰到卷軸,林鳴立即道:“陛下!”聲音大得突兀。

他自己也發現了,笑了笑:“這裡都臣的隨手塗鴉,不免汙了陛下的眼,陛下若欲賞畫,臣倒有幾幅前朝空境道人的山水不錯。”

風長天一聽到“道人”兩個字就皺眉,“不必了,爺用這個就好。”

說著就解開了卷軸上的絲結,軸頭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裝裱的技藝一流,紙張順滑流暢,畫麵如絲緞一般展開了。

畫上雲騰霧繞,滿紙煙雲,兩條龍在雲霧間出沒。

各自昂著首,頭角崢嶸,龍睛圓綻,龍身、龍尾、龍爪皆在雲霧中之中,偶爾才現出一鱗半爪。

宮中各種著龍的物件最多,刻的龍、繡的龍、雕的龍、畫的龍……不一而足,應有儘有,風長天睜開眼睛就能看見這玩意兒,開始還覺得新鮮,看多了也就那樣。

隻是這幅畫上的雲霧仿佛猶帶著水濕氣,那兩條龍仿佛隨時都會從雲霧間騰空而起,顯出真形。

“這畫不錯啊!”風長天道,“雖然比老穆的差著點兒,但比宮裡頭那些強多了。這誰畫的?”

說著便去看落款:“傅、知、年,哦,是那個百罪之身被斬首的狀元?”

從那名府兵被踹開,林鳴卻沒有撿起那隻卷軸起,薑雍容便覺得這卷軸很可能有問題。

但怎麼也沒想到,它居然是傅知年獻的雲龍圖。

這幅畫很著名,其著名程度,比傅知年充作探花郎時送上的錦繡文章有過之而無不及。

進士們最後一場殿試,乃是在天子麵前當庭奏對,並呈上文章。到了殿試一關,已經是為國家選拔最優秀的人才,皇帝一般都是問策論,先帝也不例外。

先帝問的是:“正所謂居安思危,諸君認為眼下大央最大的危機是什麼?”

進士們各自呈上洋洋灑灑的文章,傅知年呈上的卻是一幅畫。

這一幅畫,先帝看了很久很久,甚至沒有看其他進士的文章,便直接點了傅知年為狀元。

“以畫點文武元”和“以貌廢武狀元”,乃是先帝被傳為昏君的兩大知名罪證。

這幅畫據說極點先帝喜愛,先帝將它掛在龍榻之上,每天的睡覺之前和睡來之後見到的第一樣東西就是它。

作為史上最失敗的皇後,薑雍容從來沒有登上過龍榻,因此這一點無從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