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傅君(2 / 2)

吾皇 山中君 6895 字 6個月前

“唔唔,你洗吧,”風長天說著,還殷勤問道,“要我幫忙麼?”

“……”薑雍容,“多謝,不用。”

梁家的客房布置得都差不多,一床一桌兩椅一案,一道屏風。

風長天坐在椅子上,自自在在的攤手攤腳,自己屋子裡的時候無甚感覺,一踏入這屋裡,卻覺得這屋子十分不賴,單是這麼坐著,也覺出十二分的舒服。

瞧這些桌椅全都擦拭得乾乾淨淨,多麼清爽,床上的青布簾子顏色多麼大方,還有那床和他床上花色同樣的棉被都顯得十分柔軟十分可愛起來。

再深深呼吸一口,唔!連空氣仿佛都有一絲與眾不同的芬芳。

忽地,他的視線落在了床頭,一頓。

屏風內,薑雍容洗淨了臉,正在擰布巾的時候,聽得風長天問:“雍容,這傅知年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看來是看到那幅畫了。

“傅知年是揚州人,丁醜年中進士,同年殿前被點為狀元。”薑雍容道,“他小先帝一歲,品貌風采俱佳。傅貴妃是他親生胞妹,與他有五分相像。”

風長天入宮之時,正是先帝與傅貴妃殉之日,他沒見過傅貴妃。不過想來能讓先帝將薑雍容這樣的絕世美人置於不顧,一心專寵,傅貴妃的美貌可想而知。

“看來是個小白臉啊。”他下判斷。

薑雍容走過來,“傅知年以狀元之身允探花之職,那一日京城所有人家的大門敞開,都盼他能來家中采花。”

“采花,嘿嘿。”風長天勾起半邊嘴角笑了笑,“結果他采的卻是林鳴這一朵。”

薑雍容覺得他笑得有幾分詭異,但又不明白他在笑什麼。

風長天咳了一聲,問道:“我那七哥既然這麼看中他,怎麼後來又殺了他?我還聽說他百罪並罰,這人也是有能耐啊,一百樣罪行,他是怎麼犯下的?”

薑雍容沉默了一下,道:“新法。”

讓傅知年以一已之力犯下上百種罪行的,正是他一力推行的新法。

新法全名為《安慶法》,推行之際,先帝特意為它改元為安慶。這部新法顯然寄托著先帝諸多美好又宏大的願望,但實行不到兩年便告廢除,

新法分為農法、兵法、市法、士法,基本涵蓋了大央上下各個層麵,每一法又有具體細分,比如農法中有田法、水法、役法、賦法,兵法中又分將法、甲法、馬法、器法及監法……每一法下又有細分,其細致周全,是薑雍容生平僅見。

據說新法及其論述一度堆滿永晴齋三四間屋子,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走卒販夫,嘴裡討論的全是它。

薑雍容那個時候才十三歲,豆蔻年華,待字閨中。她研究過一段時間的新法,以她當時的眼光看來,覺得此法大有一革天下氣象之勢。

但父親看到後隻說了一句話:“阿容,這東西狗屁不如,莫要浪費你的時間。”

那是她第一次聽見父親說粗話,可見父親對它的厭惡之深。

那段時間父親和其它大臣一樣,每天天一亮就上朝,天色黑透也不還家,即使回來了也是同著幾個走得極近的大臣在書房徹夜商談,並且關上了門,再沒有讓她去煮茶旁聽。

不單是父親,絕大多數王公大臣都反對新法。

他們看到新法就如同看到洪水猛水一般,每天都有雪片一樣的折子飛出禦書房,彈劾傅知年和他的新法禍國殃民,弄得民不聊生,怨聲四起。

先帝置若罔聞,賦予傅知年生殺予奪之大權,新法雷厲風行,在天下各處開始實施。

父親不愛在她麵前提新法,但她對這新法又著實頗為好奇,好在二哥會時常告訴她一些關於新法的事,於是她隱約嗅出一點真相——要行新法的並非傅知年,而是先帝。

先帝是傅知年的盾,而傅知年是先帝的矛。

那一兩年,傅知年名滿天下。

窮鄉僻壤的山民們,也許不知道風氏的皇帝,也不知道薑家的丞相,但一定知道傅公爺。

新法頒行的第一年,國庫增了一倍收入,皇帝大喜,在傅知年回京的時候用半副皇帝的儀仗迎接,封傅知年為一等公爵,世襲罔襲,永世恩寵。

那是傅知年人生當中的最高峰。

人們甚至猜測他會讓傅家成為第二個薑家。

薑雍容說到這裡,頓住了,視線落在自己的頭發上。

她的頭發還來不及挽起,直垂膝下,風長天的手握著一縷,一時在指掌間把玩,一時又將五指成梳,替她梳開。

是到薑雍容停了下來,風長天才發覺自己的小動作被發現了,“咳,爺可沒有在玩,爺是打算替你挽個頭發,爺挽發的手藝你還記得吧,很過得去對不對?”

薑雍容:……想不記得都不行。

“妾身自己來就好。”

“怎地?看不上爺的手藝?”

薑雍容:“……”

想看上確實很難。

風長天找到薑雍容的發簪,一麵正兒八經挽頭發,一麵問:“那後來呢?他那麼威風,怎麼還落得那麼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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