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舅哥(1 / 2)

吾皇 山中君 7944 字 3個月前

清粥小菜擺上桌, 風長天拉過一隻凳子就要坐下,梁嫂道:“去去,上外麵吃去,這是專門給阿容做的。”

然後就把風長天連推帶搡弄出去了。

薑雍容:“……”

姐你知道你推的是什麼人嗎?

梁嫂不單把風長天轟走了, 還把門關上。

薑雍容知道她定然是有話要說, 也不急著動筷。果然略聊了幾句閒天之後, 梁嫂問:“阿容, 你家阿天在羽林衛是個什麼官職?是不是林鳴的上司?”

薑雍容心道:不單是上司,且還是最最頂頭的那一個。

“是略高一個品階。”薑雍容答。

“隻高一階?”梁嫂狐疑,“你家阿天讓他留他就留了, 我從來沒有見他那麼聽話過。”

薑雍容隻好道:“好像是欠過阿天人情。”

這麼說梁嫂便信了, 頓了頓,又問:“林鳴在宮裡, 是不是惹了什麼麻煩?”

“倒不曾聽說。”薑雍容有點訝異, “為什麼這樣問?”

梁嫂的臉紅了紅, 她本來就生得嬌媚, 這一紅臉,當真是嬌豔欲滴,她索性豁出去:“我也不怕阿容你笑話,我雖恨他恨得牙癢癢,但也是前世的冤孽, 不管他怎麼冷著臉,我心裡就是放不下這麼個人。”

當梁嫂還未嫁到小梁巷的時候, 叫宋顏。

宋家與梁家父輩交好, 自小定了娃娃親, 宋顏的未婚夫向來體弱, 完婚之後還來不及圓房, 便一命嗚呼。當時街頭巷尾的人都說宋顏克夫,還是梁家長輩一力護持。

後來長輩去世,宋顏獨力支撐起酒鋪,就是在這個時候,她認識了林鳴。

那個時候傅知年尚未有那場驚世駭俗的探花,林鳴家道中落,就在巷口賣文為生,十分清寒。宋顏總覺得憑他那單薄的身子很可能隨時都會倒斃街頭,因此時不時會給他一張熱餅,一壺小酒。

但林鳴從來沒有收下過。她每一次給他的東西,他都原樣放回酒鋪門口。

後來林鳴的文章被送到先帝麵前,得了先帝青目,入了太學,宋顏便想著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巷口會突然多出一具屍首了,事情就丟開了手。

可從那個時候起,林鳴卻是下了學就往酒鋪跑。

他前途無量,將來太學結業,出來就是官身,與之匹配的自然是高門大戶的貴女。宋顏不想耽誤他,可無論她怎麼給他冷臉,他都不以為意,後來還有同窗取笑,師長責罵,可他愣是聽不進去,宋顏怎麼都趕不走他。

後來傅知年倒台,林鳴跟著落難,他又開始疏遠宋顏。

這回反而是宋顏上趕著陪他,無論他怎麼冷言冷語都不放手。

他的第三次大起很快來臨,就在這條巷子裡,先帝遇到刺客,林鳴有救駕之功,一朝飛上枝頭,成為帝王近臣。

宋顏起先覺得自己是寡婦,這下兩人身份懸殊,她不好高攀,心裡想著是不是該斷掉來往。可還沒等她先斷,林鳴比她乾脆得多,索性再不登門了。

宋顏起先當然是十分不痛快,氣也氣過,罵也罵過。

可後來一想不對,林鳴並非是這樣嫌貧愛富的人。而且這五年來,林鳴風頭正盛,有多少人踏破門檻求親,林鳴卻是對誰都不假辭色,至今仍是一個人。

“他這個人怪得很,順風順水的時候,趕都趕不走,落魄落難了,拉都拉不來。這幾年眼看著好像挺風光,但我懷疑他恐怕是得罪了什麼人,不願連累我,所以才一直遠著我。”宋顏道,“我曾經托姑奶奶打聽過,姑奶奶說他在先帝跟前當差當得好得很,可我這心裡總覺得不對勁,阿天既是他的同僚,又是上司,你替我問一問阿天可好?”

薑雍容的思緒如閃電般在腦內飛躥,宛如在雲霧中去追尋東一鱗,西一爪,拚湊出某一個真相,口裡道:“何不讓阿天過來,直接問他呢?”

“快彆,”宋顏道,“我要是直接問,阿天一定兜不住要去告訴他。他要是知道我是這麼猜,萬一不是,他不知還要怎麼笑話我呢。我特地隔著一層來問你,是要你叮囑阿天彆說出去。我看得出來,他聽你的。”

最後一句,讓薑雍容原本清明迅疾的思路頓了一下。她感覺到臉上微微作熱,含糊著點頭答應。

門在此時忽然被叩響。

宋顏微微一笑:“才隔這麼一會子,他就又要來找你了。”

說著便去開門,薑雍容望過去,視線頓住了。

門開處,門外站著的人長身玉立,英挺而儒雅,不是風長天,而是薑安城。

“二哥?”

薑雍容微微訝異。然而一想便明白了,京兆府尹怎麼可能瞞得過薑家?父親隻怕昨天就收到了消息,特意放她和風長天在外頭過了一夜,今早才派薑安城來找人。

這兩天的時光是生命中的一場意外,到此為止了。

她起身,向宋顏道:“這兩日多有叨擾,我來日必將酬謝。現在家人來接,我該走了。”

宋顏有點訝異地看著她,仿佛是一個轉眼的功夫,她身上湧現一股端雅凝重之氣,看上去像是立於高高的雲端,和方才那個同自己聊天的模樣截然不同了。

宋顏隱隱有一種感覺,這仿佛才是真正的阿容。

薑安城一抬手,身後隨從捧上一隻匣子,薑安城道:“舍妹多承夫人照拂,這裡是一點小小心意,聊表謝意。舍妹身份特殊,在此逗留之事,不欲為外界所知,還望夫人幫忙。”

他的神態與措辭都是文雅至極,匣子更是沉重無比,銀子根本不是這麼個重法。

兄妹倆沒有再多說,便相攜離去。宋顏看著兩人的背影,急忙將匣子打開來,隻見裡麵果然是燦然生光的一匣子金錠。

把整個梁家酒鋪賣了也值不了這麼多錢。

“我的娘,”宋顏咋舌,喃喃,“姑奶奶你到底是送了個什麼人出來?”

“喂。”

薑雍容和薑安城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前頭傳來了風長天的聲音。他手裡還抱著一隻巨大的酒缸,正在幫宋均搬酒,此時擱下酒缸走過來,“阿城,你這是要把爺的女人帶去哪兒?”

薑安城左右看了看,低聲道:“陛下,舍妹前日失蹤,把宮裡鬨了個人仰馬翻,如今須得在薑家混兩天,對外隻說回了薑家,然後再回宮去。”

風長天點頭:“行,我跟你們一道去。”

薑安城道:“臣說實話,雖然父親反對,但臣以舍妹的幸福為先。隻要是陛下誠心想娶,隻要是舍妹願意,臣一定鼎力相助。隻是凡事總需要名正言順,哪怕陛下是九五之尊,也不能讓舍妹這樣沒名沒份不清不白地跟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