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靜姝的宅子裡有一間專門的藥房, 存放著各色藥材。
薑雍容一樣一樣選好藥村,稱好份量,開始熬藥。
風長天跟在薑雍容身邊,道:“原來雍容還能當大夫。”
“不算, 隻是略通皮毛。”薑雍容道, “幸好是傅靜姝, 換成旁人, 我隻怕治不了。”
風長天這就不明白了:“為什麼?”
“因為她從前服的每一份方子,我都知道。”
從前薑家的耳目無處不在,風長鳴雖整頓到,但想將薑家的人全部清除乾淨,除非他學風長天,身邊儘量不用人伺候。
薑雍容不單知道傅靜姝服什麼藥, 還知道她怎麼服,甚至還能從方子的變化,看出了傅靜姝病情的變化。
傅靜姝的病情一直在加重。
原本算不了什麼大病, 隻是天生底子薄,比彆人體弱一點, 隻要調養得好,不著涼受熱,不驚憂怒恐, 和常人也沒什麼不同。
但自從入宮後,傅靜姝顯然就和“驚憂怒恐”四個字結下了不解之緣,漸漸成了個氣血兩虧的症候。按說宮中什麼良藥沒有?但傅靜姝的體質虛不受補, 不能寧神靜氣, 什麼藥都是白搭。
換句話說, 她這是心病。
薑雍容專注地看著湯藥, 風長天則專注地看著她,“雍容。”
“唔。”
“你希望我七哥活著麼?”風長天問,
薑雍容抬起頭,就發現風長天望著她,眼睛一瞬不瞬,神情是難得的認真,認真得甚至有一絲緊張。。
薑雍容道:“希望。”
“……”風長天整張臉都垮了下去。他怎麼忘了呢?他的雍容就是個癡心又長情的好女人。
可是,這也未免太癡心太長情了吧!
“先帝若是活著,你就不用去當皇帝了。”薑雍容看著他,覺得他很像一隻大狗狗把耳朵搭拉下去,連尾巴都一蹶不振。她的嘴角不由帶上了一絲笑意,甚至有伸手揉揉他腦袋的衝動,“你不想當皇帝,不是嗎?”
風長天一點一點抬起了頭,光芒一點一點在眼中彙聚,耳朵也支棱起來了,就差來根尾巴瘋狂甩動,他一把抓住薑雍容的手:“所以你是為我盼著他沒死?!是為了我!”
“我”字咬得重重的。
薑雍容看著他:“是。”
“嗷嗚!”風長天一下子跳了起來,“所以雍容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薑雍容點頭:“對。”
從她嘴裡吐出來的隻是一個字,花費不到半息時間,卻像是一塊從天而降的巨大餡餅,將風長天砸得頭昏腦脹,差點兒當場暈過去。
他緊緊地盯著她,聲音有點發乾:“你、你再說一遍。”
“風長天,我喜歡你,因為有你——”
薑雍容的話沒能說完,風長天堵住了她的嘴。
清苦的藥香在寒冷的空氣裡浮動,藥湯熬出來的熱汽一層又一層上升,充滿了整間屋子。於是屋子裡便變得霧蒙蒙的,燭台上的光芒微微閃爍,每一星霧氣好像都閃閃發光。
良久良久風長天才鬆開薑雍容。
薑雍容的第一想法是:“……又要三天。”
風長天的眸子無比明亮:“管他呢。”
“萬一楊天廣派殺手來怎麼辦?”
“他不敢。這事兒除了你,可再沒彆人知道。”他越說,頭越低,薑雍容的手微微擋了擋,“還來?”
風長天拉下她那隻礙事的手,“親都親了,當然要多親幾下才夠本……”
他的手托住薑雍容的頸後,薑雍容閉上了眼睛,眼前是一片橘紅色的瑰麗世界。
是的,風長天,我喜歡你。
因為有你在,我麵對傅靜姝時才可以那麼平靜。那一刻我清晰地知道,那五年對於我和傅靜姝來說都是深淵。不同的是,她還在裡麵,而我已經爬出來了。
是你拉著我的手,將我帶出來的。
過去的薑雍容已經死了,是你賦予我新生。
藥熬好端過去的時候,笛笛已經醒了,正守在傅靜姝床邊戒備地看著兩人。
下人們則有點驚疑不定。
畢竟薑雍容是自稱傅靜姝的姐姐才去熬藥的,而笛笛又是傅靜姝新認的妹妹,現在妹妹充滿敵意地望著姐姐,場合看上去有幾分詭異。
薑雍容看了風長天一眼:風爺您的手勁不太行啊。
風長天:不是,是她皮厚,爺從未見過皮如此之厚的人!
不過薑雍容覺得笛笛醒了也好,那這裡便沒有她什麼事了。
她放下藥,交代道:“趁熱給她喂下去吧。不放心可以找個大夫來驗驗毒。”
說完,便要同風長天離開。
“等等!”笛笛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和靜姐是什麼關係?”
薑雍容在門邊站住,輕輕歎了一口氣。
和傅靜姝是什麼關係?
一時倒實在難說得清。
她曾經當傅靜姝是情敵。
傅靜姝則當她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