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慎“咳”了一聲:“眾位大哥,花姐,這是軍務,又是天虎山的內務,我家大小姐自小養在深閨,哪裡知道這些?眾們不如回山上等風老大回來再好好商議?”
花仔道:“老大說了,實在遇上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就讓我們來找大嫂。”
葉慎對天虎山的人樣樣都滿意,單隻對這“大嫂”兩個字頗有意見。畢竟他家大小姐和風長天並未成親,這樣叫起來形同占他家大小姐的便宜。
於是正要深吸一口氣,嚴辭拒絕,然後就聽薑雍容開口道:“我的話你們聽麼?”
葉慎:“……”
花仔和虎子阿郎連連點頭。
薑雍容望向穆騰:“穆兄也這樣想麼?”
穆騰可從來沒把女人放在過眼裡,即便是排行在他之上的花仔,他也時時想著掀她下馬呢。
果然穆騰遲疑了一下,但還是道:“你要是有辦法搞得到人,老子自然聽你的。”
“那好。”薑雍容吩咐葉慎,“我書桌硯台底下壓著一份文書,拿過來。”
文書?
不單葉慎摸不著頭腦,天虎山四人也麵麵相覷。
葉慎很快回來,文書上寫得明明白白,自即日起至募兵完成之時,天虎山眾人須聽從薑雍容號令,令出無改,說一不二。
底下是空白處,讓四人簽名畫押。
四人:“……”
“那個……”阿郎忍不住問道,“大嫂你這份文書什麼時候寫好的?”
“我是有些主意,但此事不能一蹴而至,還需要幾位大力支持。”薑雍容道,“這份文書隻是為了讓我把事情辦得更加名正言順些,彆無他意。當然,如果幾位不想簽也無妨,那募兵的事我就不亂出主意了。”
天虎山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穆騰皺眉:“你的意思是,我們不簽,你就不管了?”
薑雍容微笑了。
很久以後穆騰幾人依然記得這個笑容。
這個笑容又溫婉,又到底,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嗐,簽就簽!”花仔接過筆,龍飛鳳舞地劃拉下自己的大名,另外再蓋上一個鮮紅的指印,完了之後道,“老大信你,我就信你!”
虎子和阿郎也不再猶豫,跟在後麵簽字畫押。
文書被遞到穆騰麵前,上麵隻剩最後一處空白。
薑雍容端起茶杯,輕輕用碗蓋撇去水麵上的浮葉,動作十分舒緩,臉上也風淡雲輕。
穆騰性情暴躁而囂張,天下間隻服風長天一個人,不讓他簽字畫押,她今後挾製不住他。
但穆騰可是曾經想掀翻大央與風氏爭奪天下的人,要他屈從她之下,他當然不樂意。
“穆兄是人中龍鳳,我隻是一介女流,穆兄信不過我,也是人之常情。”薑雍容道,“穆兄若是信得過我,我有辦法在半年之內募集到十萬兵士,讓穆兄再展沙場雄風,揮師直抵北狄王庭。”
最後一句話顯然打動了穆騰,穆騰握著筆:“你當真能募到十萬兵士?”
薑雍容道:“隻多不少。”
“隻須半年?”
“最多半年。”
“好!老子就信你了!”
穆騰大筆一揮,簽字畫押。
薑雍容微微鬆了一口氣,第一步,算是塵埃落定。
第二步,便是跟他們一道去天虎山。
收拾行裝的時候,葉慎叩門進來,道:“大小姐沒打過仗,可能不知道募兵有多難,特彆是北疆這個景況更是難上加難。除非是從大央全境募兵,否則半年十萬軍,幾乎是不可能的。”
薑雍容點頭:“我知道。”
“那大小姐為什麼還要答應?”葉慎忍不住道,“無論老穆還是花仔,可都不是好惹的。雖說風老大會罩著大小姐,但大小姐又何必白白得罪人呢?大小姐自己也說了,這是風老大和天虎山的事……”
“我是騙他們的,因為若不那樣說,他們便沒那麼痛快畫押。”
薑雍容停下收拾筆墨的手,抬頭望著葉慎的眼睛,“葉慎,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想要將北狄人遠遠趕出北疆之外,想要讓天女山重回大央版圖,想要讓天女山的雪水重新流淌到北疆境內,這不是風長天和飛虎山的事,這也是我的事,更是每一個大央人的事。”
葉慎怔住。
一直以來薑雍容在他眼中都是那個需要人保護的大小姐,她有多高貴就有多柔弱,他牢記二公子薑安城的命令,發誓不讓大小姐受到半點損傷。
但此時此刻,薑雍容目中的光芒堅定明亮,和二公子向他下令時的目光有幾分相像,又比二公子更加篤定有力。
大小姐柔弱的、需要人照顧和保護的身體裡,仿佛住著一個強大的、能照顧和保護所有人的靈魂。
“……是。”葉慎低頭,行禮,一股隻有在二公子麵前才有的服從油然而生,“屬下多言了,從今往後,一切唯大小姐之命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