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被劫(1 / 2)

吾皇 山中君 8457 字 3個月前

馬兒奔出去的那一霎,整個會場沸騰。

人們的歡呼聲響徹天地,巨大的聲浪幾乎要將薑雍容掀翻了。

樂師們顯然十分激動,馬頭琴拉得飛快,薑雍容和女妓們隨著樂聲旋轉,旋轉,再旋轉,身體輕盈欲舉,仿佛隨時可以乘風而去。

天空是一種藍到讓人心醉的顏色,好像倒扣過來的大海,一朵雲也沒有。

極目遠望,視野裡隻有藍綠兩色,藍而高闊的,是天空,綠的平坦的,是大地。

馬匹載著騎手們飛馳而去,直奔天與地的交界處。

他們在人們的視線裡越來越遠,越來越小,但空曠的草原上沒有任何遮擋,奔馳的駿馬和兒郎哪怕最終成為遠遠的一片白點,也依然停駐在人們的視野上。

數月來的準備為的就是這一天,不單高台上女伎們在跳舞,台下的人們也手挽著手,唱啊,跳啊,歡騰無比。

酒囊在半空中拋灑,從一個人手裡扔到另一個人手裡,酒水在陽光下灑出來,晶瑩剔透,宛如水晶碎片。

薑雍容雖說來北疆後精神好了不少,但身體依然撐不住這樣強力迅疾舞蹈,呼吸已經開始急促,心情卻是暢快的,像是將草原上清新空氣一大口全數吸進肺腑裡那麼飽滿痛快,很想像台下的人們那樣大聲喊叫疾呼。

因為身體裡的快樂太多了,非得喊一點出來才舒服。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北疆的人們都這麼愛喝酒。

因為北疆天大,地大,草原大,人的快樂哀愁也大,大得讓小小的人心承受不住,而酒則可以讓人的心胸一起變大,然後便能和這天大地大的一切融為一體。

一隻酒囊在半空劃了一道曲線,拋向高台。

不知是不是想扔給女伎的,可惜扔偏了,落進旁邊敞開的木箱裡。

半空飛來飛去的酒囊可不止這一隻,一隻飛偏了或者扔歪了,根本沒有人在意。隻有守衛銀箱的漢子嘴裡笑罵著把酒囊撿起來。

酒囊沒有塞蓋子,拎起來時,裡頭的酒已經差不多都灑光了。

薑雍容離得近,隻聞見一股濃重的酒香,明顯是極為醇厚的烈酒,一點火就能引燃的那一種。

腦海中某一根有薑家與皇宮曆練出來的弦瞬間繃緊了,一瞬間她險些喊出了聲。

但轉念又一想,這裡不是京城,這裡是北疆,是連北狄人都可以來參加的賽馬會,她不能將昔日的習慣帶過來

就在她這樣勸住自己的下一瞬,不知從哪處射來一支箭,箭尖帶著一抹火光,筆直地射進那隻銀箱裡。

轟。

烈焰在銀箱上騰空而起,像是一隻凶猛的巨獸,張牙舞爪。

“有人搶錢啦!”有人高聲喊道。

高台兩旁的富戶們紛紛吩咐:“護銀箱!護銀箱!”

當然護銀箱的同時也要護住富戶本人。

不過護衛也夠用了,原本守銀箱的就有七八名壯漢,這下又從兩旁湧來數十人,將銀箱團團圍住,圍得密不透風,哪怕是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待得人們拿沾了水的氈毯將火撲滅,果然那人是有賊心沒賊膽,被這場麵鎮住,從頭到尾並沒有出手,銀子安然無恙。

富戶們在護衛陪著檢點銀兩,發現一錠不少,都長舒了一口氣。

然後大喝一聲,吩咐大家排除身邊所有可疑人員,一有麵生的、找不到當地人認領的,全都扣押起來。

這一番忙碌花費了不少時間,想做賊的那一個大約已經是溜走了,所有在場的人都報得上名號,沒有一個可疑的。

既然是虛驚一場,大家很快便就放下了,隻有守銀箱的人再增加了一倍,其餘人等重又熱鬨起來。

女伎們卻發出一聲驚呼:“薑夫子呢?方才還在這裡的。”

高台火起,女伎們自然是花容失色,跑的跑,跳的跳,忙不迭逃離高台,此時圍在一起,花容失色:“薑夫子怎麼不見了?!”

“薑夫子有些累了,囑咐舍妹代勞。”

鄔世南說著,揚了揚手中的紅纓,木板上寫著甲一的號數,正是原本係在薑雍容的手臂上、屬於風長天的那一塊。

鄔世南不論家世人品,在北疆俱數得上是一流人數,女伎們早聞其名,此時放下了心,個彆膽大的還有空說笑:“原來鄔公子也認得我們薑夫子啊?”

“鄔小姐在哪裡?”

“鄔小姐也會跳舞嗎?”

傅靜姝在幃帽後瞧了鄔世南半天:“我不會跳舞。”

“勞駕。”鄔世南托著那根紅纓,托到她麵前,“一時找不到旁的人了。”

“我們現在要做的難道不是把她人找回來麼?”傅靜姝道,“被帶走的可是薑雍容,哪怕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都不為過。”

“一,若是讓所有人出動,草原隻會更亂,更便於那些人藏身。二,她把紅纓留下來,就是不想賽馬會中斷。”

鄔世南沉聲道,“她顯然是將這場賽馬會看得比自身的安危更重要,我們要保證賽馬會順利進行,風長天順利奪下魁首。”

傅靜姝搖頭:“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一場賽馬會而已,怎麼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因為薑姑娘要用這場賽馬會讓風長天的聲名再進一步,這樣募兵才會順利,北征才會順利。”鄔世南的目光越過熱鬨的人群,望過遠處,“我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她心中裝的是整個天下。”

“我越看她越像個傻子。”傅靜姝低低咬牙,一把奪過紅纓,係在自己臂上,“先說好,我不會跳舞,隻會彈琴。”

鄔世南點點頭,命樂師將馬琴遞給她。

馬琴隻有三弦,比如古琴簡單得多。傅靜姝接過琴,上高台之前,回頭道:“鄔大哥,你最好多派些人手把薑雍容找回來,否則以那個風長天的脾性,回來不見了薑雍容,隻怕會出大事。”

時間倒回到片刻之前。

火起之時,女伎們驚叫連連,驚慌逃躥。

這高台離地約有三四尺,這般慌亂,擠得跌下去容易踩踏受傷。

薑雍容道:“銀子是燒不了的,燒著的是酒,酒燒完了火便沒了,莫慌,一個個從台階上下去。”

她的聲音清冷鎮定,在慌亂的女伎們聽來不異於是定心丸,大夥兒和往日在私塾時一樣聽話,乖乖往台階下。

薑雍容正要跟上她們,眼角餘光忽然瞥見高台對麵的鄔世南望向她這邊,臉色大變,一下子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