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一晚(2 / 2)

吾皇 山中君 8175 字 3個月前

咳,風長天不自覺便抖擻了精神,胸前肌肉微微賁起,薑雍容道:“不要使力,不然失血更多。”

風長天:“……”

所以果然隻是看傷口?

薑雍容繞到他的背後,低聲道:“忍一忍。”

一咬牙,拔出了箭矢。

風長天的背肌一下了繃緊了,鮮血沿著光滑的肌理一絲絲下滑。

“痛就喊出來,不用忍著。”薑雍容道,“我不會笑話你的。”

“開玩笑,這點子痛也值得爺一喊……啊!”

薑雍容扔開第二支箭矢,“這一支入肉最深。”

“臥槽。”風長天罵了一句,“這一支好險,再偏上半分,就射中我的璿璣穴了。”

“若是射中會怎樣?”

“那可就真要完蛋了。”風長天道,“璿璣穴是化鯤神功的罩門所在,璿璣一毀,化鯤就毀了。”

薑雍容的手本來已經握住了最後一支箭杆,頓住了。

一陣風過,她的發絲衣襟微微揚起。

鬆濤陣陣,林中有鳥鳴,隱隱有水聲,天光開始黯淡,大地正要進入沉眠之中。

在這晝與夜的交換時分,一切仿佛都變得遙遠而幽微。

薑雍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響起,清冷中帶著一絲微微的顫抖:“長天,我記得你說過,化鯤心法的最後兩句是‘命授璿璣,無上玄奇’。”

“唔,沒錯。”

“你練化鯤,螢道人教你的訣竅是置諸死地而後生?”

“對的。”風長天回過頭,“怎麼了?”

“沒什麼……”薑雍容把他的臉正回去,握住第三支箭,穩住自己正在發抖的右手,然後用力一拔。

血濺上她的臉頰,溫熱。

她喃喃地,像夢囈一般道:“我隻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

“就是當初在北疆遇見螢道長的事。”

“那個臭牛鼻子,他要肯早些告訴我化鵬心法,就算是千軍萬馬,又能奈我何?”風長天說起螢道長就憤憤然,忽地,他有了一個想法,“哎,雍容,我們去北疆吧!再過不久又要到賽馬節了,到時候那個臭牛鼻子說不定會出現!而且北疆是咱們的地盤,咱們可以回北疆招兵買馬,到時候重新打回京城!”

“那將又是一場漫長的戰爭……”薑雍容低聲道,“死的人已經太多了……”

屍山血海的戰場仿佛在眼前,薑雍容閉上了眼睛,好像這樣就不能再看見那一片血腥地獄。

那些士兵也是彆人的兒子,彆人的丈夫,彆人兄弟,也是,她口口聲聲心心念念想要拯救的子民。

“要打仗,自然難免有傷亡。”風長天越說越覺得有道理,老穆和老鄔都是他們的人,天虎軍加上北狄騎兵,他就不信薑原還能策反他的軍隊,到時候真刀真槍乾上一場,一直憑真本事說話。

“你不願意麼?”風長天看著薑雍容,她的臉色很蒼白,蒼白得沒有半絲血色,整個人仿佛是半透明的,“等打下京城,你就可以重新推行新法了。”

薑雍容搖頭。

她想要的不是新法,而是所有人都能太太平平地活著,活得富足康泰。

她堅信新法可以做到這一點,所以才儘力推行。

可是,她不能用那麼多人的性命去換。

一旦北疆與大央為敵,便是自相殘殺,也許三年,也許五年,也許十年,戰爭會漫長得像一個永遠也醒不過來的噩夢,並且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一定能贏。

也許他們填進了千千萬萬的人命之後,依然是和今天一模一樣的結局。

更何況,從京城回北疆千裡迢迢,父親會動用全部兵力追拿他們,他們甚至逃不出這片山林。

她沒有把這話說出口,而是低下頭,將自己的裙裾衣袖撕成一道一道,替他包紮好傷口。

風長天全身緊繃,一是因為傷口上傳來疼痛,二是因為……她的碰觸。

她的指尖像是具有每種仙法,每一寸被她碰過的肌膚都像是被灼傷了似的,又燙又麻又癢。

“我們……該走了。”他頭一回提醒自己要清心寡欲,關鍵時刻,神功不可廢。

“等一等。”

薑雍容凝神望著他。

夜幕已經降臨,天邊升起一彎新月,極淡極淡的光芒透過樹梢篩下來,灑在他的臉上。

以前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像現在這樣仔細端詳他,都會成為一種不可多得的幸福。

以及,難以自製的心痛。

“等什麼?”風長天問。

最後一個“麼”字剛出口,薑雍容便閉上眼睛,輕輕踮了踮腳尖,吻住了他的唇。

風長天腦海裡“嗡”地一聲響。

手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一把摟住了薑雍容的腰,腦海裡最後的理智微弱地閃一下——不行,後麵還有追兵。

但腦子很快就說服了理智——親都親了,再停下還有屁用啊!

他扣緊了薑雍容的腰,深深地吻下去。

和以往任何一次親吻都不同,薑雍容的手輕輕地撫在他的腰上,酥麻與狂亂從她指尖所經這處燎原般躥起,整個身體都不再受自己控製,風長天低吼了一聲,猛地抬起頭,眼眶綻出血絲:“雍容……”

“不要再忍了,長天。”薑雍容沒有鬆開他,也沒有製止他,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喘息和沙啞,“就當我們隻剩最後一晚。”

鳥兒不知看見了什麼,羞得低下了頭,縮進了窩裡。

一彎新月藏進雲邊。

整個世界溫柔安靜,黑暗甜蜜而濃稠,天與地都遮起了雙眼,將這個夜晚完完全全地交給了這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