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廢一臂,受傷回宗,因為看守不利,作為掌門以身作則,自己親自去領得戒鞭十鞭。隻是因為她裝得太好,幾乎沒有人懷疑她是故意放走燕雪衣的。
況且,燕雪衣離開之前經脈斷絕、奄奄一息,誰也都覺得,就算這個魔族逃走了,也不過是廢人一個。
在她的籌謀下,燕雪衣不光是成功離開,也順利地讓所有人失去了戒心,甚至連追兵沒有追去。
此去,便是百年。
他在魔界摸爬滾打,無數次死裡逃生。
他本來便是魔,天生魔族,又是魔神後裔。當初測得他五靈根,在修道一途上前途有限;但是卻沒人知道,作為先天魔神唯一的孩子,從修道轉為修魔之後,他的修為突飛猛進,速度幾乎無人能敵。
魔界不是修真界需要講究仁義道德,任何一個崛起的可能,都會遭到同伴心狠的殘殺。
他斷過魔角,廢過功法,被挑過經脈,這樣一個傷痕累累的魔,從來不畏懼任何危險。
他崛起的速度那樣快,以至於還沒等四王知道他的存在,他就已經在魔界自立為王,縱橫西北魔域了。
又過了一百年,魔界四王一一被斬殺,他以血與殺伐平定魔域,成為了繼魔神隕落之後,唯一的魔界共主。
他橫掃魔界,最後,也將矛頭對準了修真界。
一直到這個時候,修真界的眾人才感到了害怕。
他殺光了當初要三娘當祭品的正氣盟所有人,正氣盟本是對抗魔界的第一大組織,有各大門派的掌門人、也有許多的不出世的大能。
當初三娘的死,對於他們來說,就是處置了一隻螻蟻而已,但是誰也沒有想到,兩百年之後,他們卻因為一隻螻蟻死得死不瞑目。
正氣盟的血染紅了整條不忘河,也徹底讓修真界害怕起來了這個最年輕的魔君。
人人說,邪魔降世,即將屠戮無數、改天換日。
彼時,長霄宗長老們絕地反撲,把朝今歲逼到不得不閉關不出。
她算無遺漏,早就想好了對策,卻不料那魔尊殺上了長霄宗。長霄宗的長老們驚慌失措,最後不得不請了朝今歲出關。
她清理了門戶,把長霄宗上下收拾地乾乾淨淨,待到出關迎戰,兩個人在孤劍峰打了三天三夜,最後互相看了許久,相視一笑,各自轉身離去。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合作。
他是魔種,秉性如此,要魔不殺人是不可能。
唯一一點就是,他從不濫殺。
但是全天下都知道他的意圖——他隻是想拉整個三界陪葬而已。
每一年朝今歲都會收到他用鷹送來的禮物,各種細細碎碎的小玩意兒,可是每一年,他們的關係也就更加僵硬一些。
他也試圖緩和過,可是就像是兩輛背道而馳的馬車,他們也漸漸地走到了兩個方向。
他嗜殺無度,他滿心仇恨不知解脫自己,為了修魔,他入了最艱難的修羅道。
修羅道,是惡鬼道,從地獄裡麵爬出來的惡鬼修的道。也是心魔橫生,自我毀滅的一條道。
她知道他每次進階,都是如同打碎筋骨一樣的痛苦,她也知道他但凡稍有差池,就可能徹底墮入修羅道。
她隻是又氣他,又心疼。
他們開始針鋒相對,開始見麵就打,可是每次離開的時候,她都能夠看到他小心翼翼偷看她的樣子。
他在費儘心思複活魔神,可是魔神活了,他就是祭品,他就要死。
後來她問他,如果他真的要複活魔神,滅三界,那她呢?
他隻是沉默了許久。
很久之後,她才知道了他的打算。
他想用畢生修為護住她,他也不過是想要改天換日,不破不立。他會封住她,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留給她的,就是一個新世界。
他們空前絕後地冷戰,不說話,可是他的鷹還在送,她也還在默默地看著他給的禮物,就像是過去每一年,每一個生辰那樣。
在她活得忘記了自己是誰的年月裡,隻有他在溫柔地提醒她,把她當成歲歲。
化神之上,是合體期,天地間隻有一個合體期,那就是燕雪衣。於是正道也急需一個合體期的修士。而最有可能的,隻有朝今歲。
她扛過了天雷,卻在最後一關因為心魔差點走火入魔。
他把她帶走,全天下都以為她失蹤了。他隻是把她安置在了人間的小鎮,為她是找到了無數的天材地寶,足足一年的時間裡,她才恢複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