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1 / 2)

這一晚,顧絨頓悟了。

他覺得正如沈秋戟所說那樣,有沒有發生過命案和有沒有鬼不存在直接聯係,命硬不容易死和死了很多次但是都死不掉互不衝突,他見過再多的鬼經曆過再多的死亡,同樣影響不了他怕鬼。

門鎖打開的那一刹,顧絨就算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可是他依舊害怕,就恐懼地閉上的眼睛。

結果他身後被打開的307房門就像是一個黑洞,牽拉著顧絨的身軀往中心墜落,他打了個哆嗦,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依舊躺在柔軟的床墊上。

……是夢?

顧絨試探地睜開眼睛,仍然是什麼都看不清,他眼前幾乎是全黑的一幕,隻有幾縷慘白的月光從窗邊沒拉好的窗簾中流進室內,叫顧絨下意識地往前方有光的地方望去。

然而這縷光線並不能帶給顧絨心安的感覺。

顧絨從小就有些怕這種在夜晚沒拉好且留有縫隙的窗簾,屋內有光時,那道簾縫就是黑漆漆的,假若外麵有什麼東西在看著你,你也無法看清;屋內無光時,那道縫隙又好像通往神秘地獄的入口,你永遠無法知道會不會有什麼東西從那道簾縫爬進屋內。

更彆說顧絨今晚開窗看到了樓下的白裙女人。

所以顧絨看到窗簾有縫,並且暗色的窗簾正隨著夜晚的風輕輕擺動時,他的第一反應是要開燈下床,然後把窗簾拉好,但這個念頭出現的刹那,顧絨又記起一件事——他們睡覺之前,沈秋戟好像是留了一盞床頭燈的吧?那麼現在屋子裡為什麼這樣暗?床頭燈去哪了?

而且他們睡前明明把窗戶關死了,室內沒風,窗簾怎麼會被風吹動呢?

顧絨所有睡意徹底消失,他驚恐地睜大眼睛想要起身開燈,結果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隻有眼珠能夠轉動,身體的其他部位不論他如何用力都無法動彈,也不受他的控製,他想伸手拍拍身邊的沈秋戟都做不到。

因此顧絨隻能轉動眼珠,看向屋子的其他地方,希望能借此找到其他自救的辦法。

誰知顧絨將眼珠看向上方時,他就對上一雙紅洞洞的眼眶。

霎時間,顧絨就明白了,室內哪有什麼風?他所看到的隨著夜風輕擺的暗色窗簾,其實不是窗簾,而是白裙女人垂下的黑色長發。

這個白裙女人不知何時進了屋子,她的頭顱像是頭頂垂下吊燈,又好像牆壁上的鹿頭壁掛,就在床前低頭,用血淋淋沒有眼珠的眼眶望著顧絨。

她嘴唇大張,又極為誇張的比著嘴型蠕動,像是在控訴她無法宣之於口的絕望,但她發不出聲音,所以顧絨也聽不到她要說的話。

這樣驚悚詭異的一幕宛如一柄小錘,正用力“呯呯”砸著顧絨的心臟,他的心臟因為恐懼跳動的十分劇烈,還產生了窒息的疼痛感,給顧絨一種或許他今晚會活生生被嚇死的錯覺。

顧絨也張開了雙唇,竭力想要發出呼救的聲音。

他也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一定是夢,是幻覺……他們沒有開門,也鎖了窗戶這個女人沒有辦法進來。

顧絨努力想讓自己醒來,他很難說出那一刹的感覺,但是他眼前的一切都仿佛摔碎的玻璃,在他醒來的刹那間都消失了。

顧絨再次睜開眼睛,發現他還是躺在床上。

……又是夢?

夢中夢嗎?顧絨怔怔地想。

但他左手側微白的裙角,卻告訴他或許他還在一個無法醒來的噩夢裡。

顧絨僵硬地轉過頭,就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白裙女人就站在床邊,低頭俯身用血糊糊的紅眼眶“盯”著他看,嘴唇也如同上一個夢境中誇張而有規律的張合著。

顧絨其實怕得想叫,但是這一回他發現自己能夠動了。

在發現自己能夠動彈的刹那,顧絨乾了兩件事,第一件事是用手掐身邊沈秋戟的屁.股,第二件事是將手伸到枕頭底下掏出手機,並解鎖摁亮屏幕。

顧絨掐沈秋戟下了狠手,所以掐完之後顧絨就感覺到沈秋戟身體猛地彈了起,然後悶哼一聲醒了過來。

而在窗邊的白裙女人的身影則在手機屏幕的光線中消失。

可顧絨說不上來為什麼,他感覺那個白裙女人與其說是被光線照到後消失,倒不如說是她主動消失,就好像是她很難過沒從顧絨這裡得到任何回應,於是她閉上了雙唇,恢複了在307朝遠方和樓底眺望時的恬靜和憂傷。

她消失的瞬間,有一滴水從她紅洞洞的眼眶中落了下來,直直砸在顧絨的臉上。

顧絨本以為那應該是一滴血,結果他用手指擦去水跡後再用手機去照,卻發現這滴水是透明的——就像是白裙女人留下的一滴眼淚。

鬼是沒有實體的,一般來說人們無法觸碰到他們,然而這滴淚就好像是那個喜喪阿婆為他煮的麵,金童玉女為了賠禮道歉送給他吃的糖果,帶著濃烈的執念衝破陰陽兩界的阻隔,出現在了現實之中。

阿婆的麵裡有溫柔和關心,金童玉女的糖裡是歉意和愧疚,而白裙女人的這滴淚,則蘊含了無數沉重的思念和絕望。

顧絨從來沒有接觸到過這樣龐大的執念,他感覺自己在噩夢中產生的所有恐懼和害怕都隨著這滴眼淚落在他臉上的一刹全然消失,就像是從夢中驚醒的孩子被被母親撫慰又安穩下來一般。

那滴淚水漸漸在他的掌心蒸發,顧絨卻感覺自己的心臟也跟著一塊揪疼——因為難過,像是與白裙女人發生了共情,體會到了她執念裡的痛苦。

顧絨還在發呆,被他掐醒的沈秋戟已經做了起來,詢問顧絨:“二絨,你大半夜不睡覺掐我屁股做什麼?”

“……我做噩夢了。”顧絨神情怔忡地告訴沈秋戟。

沈秋戟就著手機的亮光去看顧絨,挑眉道:“然後你被噩夢嚇醒了,就也要把我掐醒陪你?”

“倒也不是,我把你掐醒是因為我們在窗邊看到的那個白裙女人進來了。”顧絨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使屋內更加明亮。

“我們的燈呢?我不是留了床頭燈嗎?”發現屋裡暗得不正常後,沈秋戟這下也從睡夢中完全清醒了,更叫他奇怪的是顧絨以前見了鬼總是嚇得要變臉色,剛剛在貓眼處白裙女人還沒進屋他就怕成那樣,照顧絨這麼說他剛剛應該是已經在屋裡見到了,現在卻怎麼如此平靜?

“是不是燈絲斷了?”顧絨問他,“你把其他燈打開看看。”

然而沈秋戟將所有燈都開過一遍後卻發現,沒有一盞燈能夠亮起,他奇怪道:“停電了?”

兩人一起下床走到門口那,想看看是不是門卡掉了所以屋裡沒電,但門卡好好地插.著呢,唯一的異樣是他們房間的門是開的。

“門開了?!”顧絨記得自己在夢裡聽到過門開聲音,結果醒來他們房間的門也確實是開著的,看來那未必是夢,白裙女人大概也是因此得以進入他們的屋子。

他嚇得失聲,一把扣住沈秋戟的手臂。

沈秋戟覺得這樣的顧絨才比較正常。

不過他現在沒功夫心猿意馬,他拉著顧絨讓他躲在自己身後,然後靠近去檢查門,結果卻發現似乎整棟月亮灣都停電了,不僅他們屋裡沒電,外麵的走廊也沒電,其他屋裡的學生紛紛拿著手機從門裡探出頭窺視著外麵,看見同伴後便三言兩語議論了起來——

“你們房間也沒電了啊?”

“是啊,你們也是嗎?我們的門還莫名其妙被開了。”

“好像整棟樓停電了。”

“……”

因為樓道裡沒燈,大家都是用手機照明,開了手電筒的那些人倒還好,沒開手電筒隻握著個手機在眼前的,那手機的熒光往臉上一照,就把人襯得麵目如鬼,慘白森然,顧絨不敢多看,低頭靠著沈秋戟的脊背。

“這個酒店的門全是電控門。”沈秋戟檢查了下他們的門後告訴顧絨,“有電的時候可以正常鎖和開,如果總電閘斷電就會全部自動開鎖。”

顧絨聽說過這種門。

這種門好處就是發生了大型災難,譬如火災時好逃生,也方便消防員救人,壞處就是斷電了就沒有門的作用了,容易被盜失竊或是壞人行凶,各有利弊吧。

沈秋戟還在想要不要去前台那找蘇紅釉問問情況,結果兩分鐘過後酒店就來電了,刺目的燈光忽然出現,使得大家習慣了黑暗的眼睛一時半會無法適應,紛紛眯著眼睛躲光,等好些後才開始檢查自己屋子裡的情況。

來電後走廊的燈以及各個客房的燈門都能正常使用了,想來應該是工作人員已經修好了電路。

有些男生覺得來電了就好,打了個哈欠繼續回屋睡覺,譬如陳晉和謝梓晗,可路笑雩卻覺得這個酒店是電控門,萬一再停個電,那豈不是屋裡的貴重物品都會被偷?

他看見顧絨和沈秋戟也在,就要就約著他們去樓下找蘇紅釉想辦法。

顧絨和沈秋戟跟著去了,他們倒不是怕東西被偷,而是怕門再開一次後那個白裙女人又過來。

隻是他們剛走到電梯門口,就看到電梯門“叮——”的一聲被打開了。

電梯裡麵有三個人,一男兩女,男人是顧絨在窗邊見過兩回的黑衣男人。

今晚近距離見著了,顧絨才發現他倒也不是全身黑,隻是上身穿了件黑色的風衣,下.身穿的是一條有些破舊,洗得發白的牛仔褲。

他就站在蘇紅釉的身後,而蘇紅釉依舊穿的紅裙,不過換了款式,正在和她身邊一位杵著拐杖走路的老太太說著話。

她們像是在爭吵,連電梯門開了都沒發現。

不過準確的來說是老太太在訓斥蘇紅釉:“我早就和你說了,平時隨你玩,你愛怎樣玩都可以,但是這兩天客人多你不要玩!你不聽……”

“阿婆,我沒玩的,我知道輕重,有客人時我不會——”

蘇紅釉的話音戛然而止,她看到了朝電梯走來的一群人便停了和老太太的爭吵,趕緊走出電梯和眾人連聲道歉,老太太也跟著出來幫忙解釋門的問題,說是因為電路壞了才會這樣,如果客人們不放心可以將貴重物品鎖到一樓的保險櫃裡,她們酒店一樓配有兩百多個單鎖的保險櫃,大家這才知道這位老太太姓薑,就是月亮灣酒店的老板,酒店也有帶鑰匙的移動門鎖,可以免費提供給大家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