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一招致敵(1 / 2)

錦堂香事 浣若君 6710 字 3個月前

上輩子也曾經過那麼多回的生離死彆, 都沒有這一回這般, 叫錦棠難過。

陳淮安有忠君報國的理想, 兩輩子, 都在朝著那個方向努力, 想要百姓米滿倉滿, 想要整個大明海清河宴,想要君明而臣忠, 上下一心。

而上輩子他走錯了方向,最終落得個淒涼下場。

這輩子, 他依舊想要報效家國, 但比上輩子更早的,都把人都得罪完了。

當初,他如同眾星捧月一般從渭河縣到京城, 叫相府的人捧成條活龍,叫滿京城的權貴們捧在雲巔的時候,天天是酒場子,日日門外圍著一群戴高帽子的, 拍馬屁的官員們。

那時候,錦棠厭他厭的直翻白眼。

如今他成了這個樣子,青衫落拓胡子拉茬, 晨光下一臉的滄桑, 她倒是他瞧著他順眼兒了。

幾步奔過去,錦棠一個躍身,直接躍上陳淮安的脖子, 兩手一環,就整個兒的吊到了他身上。

他那胡茬子硬梆梆的,刺在臉上,微微的發痛,身上淡淡的汗腥氣,布帶圍著的腰微屈了屈,隨即一攬手,他將她托了起來,就在脖子上晃蕩著。

三百個舉子,三百條人命,上輩子他的手上沾著他們的血,可是這輩子,他把那三百個人全給救下來了。

若非他此時身上一股汗臭之氣,滿臉胡茬,錦棠真想吻吻他的臉,終究,她喜歡的,仍是他放浪形骸下的一身正氣,是他頂天立地,誓要改變這個世道的決心。

得她主動親上一口,他必定得歡喜的暈過去的。

可是無論再怎麼說服自己,錦棠也忘不了自己看到他於鬨事上抱著陳濯纓,黃愛蓮就跟在身後的那一幕。

徜若沒有那個孩子,沒有那五年的外室,隻憑陳家的那些瑣事瑣非,她是能原諒他,也願意拋開林欽那個前夫,就此執著他的手一起走下去的。

……

“好了好了,我這不沒死嗎?”陳淮安兩輩子,最怕的就是弄哭了羅錦棠,她要罵兩句,他心裡甭提多舒坦了,可她要哭起來,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我唱的如何,好聽否?我琴彈的如何,不比林欽差吧?”他這是還嫉恨著,嫉恨上輩子和離之後,錦棠整日跟著林欽學琴了。

錦棠猛得鬆手,往回折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狠踩了陳淮安一腳,這才氣衝衝的折回店裡去了。

陳淮安自知失言,偏偏沒能管好自己那張嘴,站在大街上,斂去臉上的笑意,才準備要走,便見不遠處黃首輔家的角門忽而開啟,於裡麵一前一後,走出兩個人來。

一個是黃愛蓮,也不過穿著件碧色的薄褙子而已。而她的身邊,站著個身材比黃愛蓮略高的男裝的女子。

其麵色呈著象牙白,兩頰略瘦,英氣中帶著些嫵媚,兩隻眼眸格外的敏銳。隨著她從相府出來,兩列內侍兩列侍衛,魚貫而出。

而這些侍衛的統領,則是年已六十的恒國公劉鶴,驍騎衛的指揮使,雖說年愈六十,老國公腰挺背直,緊緊護隨於這男裝的女子身後。

就在陳淮安轉身的同時,這女子於遠處,雙手交叉於自己的肩膀,遙遙屈腰,像是在作拜禮,又像是在勾著陳淮安憶及,很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黃愛蓮送她離開時極儘謙恭,一直是欠腰而禮的姿態,直到那男裝女子消失在長街的儘頭,這才回過頭來。

說起太後二字,人們最先想到的,自然是鳳冠霞帔,滿頭白發,老態龍鐘,很難有人把它跟一個風姿綽約,二十四五歲的年青婦人聯想到一起。

而一個英姿勃發,自來擅喜男裝的婦人,就更難了。

但事實上,黃愛蓮的姑母黃玉洛恰就是一個這樣的女子。

羅錦棠是張瓜子小臉兒,少女體態,便穿上直裰,走在街上纖腰扭扭,絕無人當她是個男兒。

黃玉洛卻不同。

她天生一張鵝蛋臉,眉毛略濃,相龐也生的更加英挺大氣。雖說身姿纖瘦,骨架卻頗為闊朗,乍一看過去,頗有幾分男子的英氣,足以以假亂真。

因為掌有帥印,便身為太後,黃玉洛也可以自由出入宮廷。

上輩子,陳淮安初到京城的時候,曾經有過一段兒與黃玉洛有著淺淺知交的日子。

那時,黃玉洛就曾說過,自己身為太後之尊,卻能超脫千百年的禮數禁錮,自由出入宮廷,其付出的代價,是在她人生最美好的三年之中,每日親揩屎尿,親端溺盆,儘心儘力伺候先皇,於上蒼的手中,生生給先皇延了一年壽期,才換來的。

所以,她說,這世間所有上蒼給的恩惠,都於暗中標好著價格,而她為了她的自由,提前已經付過那份價格了。

陳淮安與黃太後,在京城可不是初見。

他頭一回見她,是在秦州,在淨土寺,迄今,陳淮安想起那場相遇,唯有一個感覺,就是牙疼。

他今生還未見過太後,當然也不應該認識太後本尊,是以,眼也不眨的,陳淮安轉身,就進酒坊了。

嘉雨和青章兩個見陳淮安進來,俱皆站了起來,奔過來。

陳淮安攬這二人,頭抵過他們的腦袋碰了碰,長舒一口氣,道:“事兒沒白乾,皇上許了。”

一門三個進士,在午門外鬨了好大一場,忍受著錦棠的白眼兒,還得賴皮著臉,個個兒跟那在外遊逛了三日疲渴饑寒的野狗一般,乖乖兒跟在身後,等著錦棠回家給他們做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