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救贖5(1 / 2)

容道遠仰頭看向扒在牆頭的女二,“怎麼?橘子酸嗎?我覺得挺好吃。”

女二小聲嘀咕,“確實好吃。”說著攥著手裡四分之一個橘子,“剛剛你眼睛是不是快瞎了呀?心疼你。”

女二身邊的丫頭自打小姐很不妥當地盯著霍五郎瞧,就持之以恒用眼神對小姐進行“勸諫”。

她眼皮都抽了,可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從霍五郎扶著小姐踩在救火的水缸沿兒上,後背靠著鬆樹的枝子,到霍五郎分了橘子給自己小姐,再到小姐和霍五郎有說有笑,如今連“心疼你”這種話都說了出來……

容貌姣好的丫頭閉住了眼睛,她放棄了。

在容道遠看來,興致勃勃的女二與心灰意冷的丫頭,主仆二人的表情對比過於鮮明,他不禁笑了起來,提醒女二說,“看看你的丫頭。”

女二真看了看她的心腹丫頭,便小手一揮,“她自己會想開的。”說完毫不掩飾滿臉的好奇,對容道遠眨巴著大眼睛。

求知欲這麼旺盛,容道遠也願意滿足女二的心願,就給她簡單描述了一下,“我走到門外,那股子味道就撞得我腦仁兒疼,推門進去一瞧,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我猜大哥應該是想將計就計的,可他進了屋子隻走了幾步就暈了。後麵進來想讓大哥……衣冠不整的內侍和小廝有一個算一個,聞到味道沒多久也躺了。我為了他們好,扛我大哥出來的時候特地留了個門縫。”

陷害霍大哥的主力,也就是二皇子外室,衣著清涼,暈倒在裡間的床上……這個他就不細說了。

另外,他不僅留了門縫,他還開了創峰,根據他的估算,門縫窗縫俱在,室內秘藥濃度降低到讓屋中眾人先後蘇醒,不過是一刻鐘的事兒。

女二單手撐著下巴,有點惆悵,“想解除婚約不能好好說嗎。我知道她想嫁給太子,身上不想有把柄,可嫁給太子難不成不跟世家勳貴們打交道了?何必這麼狠辣又不留餘地。”

女二她家絲毫不遜色於顧家。因此她消息靈通實在沒什麼可驚訝的。

容道遠很想回答她:如果霍家能簡在帝心且在奪嫡之爭不站錯隊,哪怕有保持中立的底氣,顧瀟瀟對霍家都未必是現在的態度。

然而有霍大老爺在,霍家就始終是貨真價實的軟柿子。

既然霍家早晚都得敗落甚至敗亡,顧瀟瀟覺得自己就能出手毀了霍家,就算失敗了,對她不過是“清風拂麵”。

因為霍家彆說報複,就是反咬一口的能耐都沒有。

這些話不太好說,容道遠就乾脆笑而不語了。

可容道遠不說,女二就猜不到了?

她默默掰了一瓣橘子塞進嘴裡,過了一小會兒她又說,“顧瀟瀟慣會欺軟怕硬。不過她能頂上去嫁給太子,我還是要謝謝她的……整天抬頭低頭都是四角天空,人生還有什麼意思。”

在容道遠拿到的劇情裡,女二和女主顧瀟瀟一直很合不來,在女二故去之前的幾年,她倆甚至有點“王不見王”的味道。

現在聽到女二這句話,容道遠就理解男主為什麼喜歡女二,女二又為什麼早早離世了。

他忽然想逗逗女二,“你家裡人可對你寄予厚望。”

女二低下頭,真不吭聲了。

容道遠笑了起來,“如果有需要,你可以來找我。彆的不好說,帶你爬樹扒牆頭看熱鬨,總沒問題。”

女二再抬頭,眼睛裡有光。

這個時候霍大哥緩緩睜開了眼睛。

時值深秋,長公主府的涼亭裡四邊不僅掛著簾子,石凳上也都鋪上了坐褥,他又穿得比較多……所以他不是凍醒而是實實在在地蘇醒……

視界還有些模糊,他從放下一半的簾子之下看到了五弟的半截身子。

他頓時鬆了口氣,慢慢坐起身來,扶著涼亭的柱子撩起稍顯厚重的簾子,他不僅看到了五弟整個人,更看到了扒著院牆的南家小姑娘……

霍大哥來不及說話,陣陣嘈雜聲便從隔壁傳了過來。

容道遠說著“好戲開場”,衝過來不由分說地拉住霍大哥,輕車熟路地把霍大哥推上樹杈,他自己則占據了另一邊的大樹枝……霍大哥,女二和他,三個人都“登高望遠”,隔壁小院子裡的動靜他們一覽無餘。

忽然之間,自己一左一右各多了個美貌“護法”,女二眼角眉梢都透露著“高興”。

站在牆根底下的丫頭再次閉了閉眼:算了,隨便吧。

卻說他們仨看著二皇子在內侍的引領下走進這間小院子,片刻後他抱著裹著他外袍的外室匆匆出門……二皇子看似波瀾不驚,但聽他聲音低沉且有力地吩咐內侍,去拿他的長劍,足見他有多怒不可遏。

內侍當即跪下抱著二皇子的腿低聲勸諫。

內侍說的話他們仨聽不清楚,但並不妨礙他們把內侍勸諫的內容猜個差不離:無非是勸二皇子三思,萬萬不能仇者快親者痛。公然在長公主府持劍鬨事,還是為了外室出頭,您說陛下得知會怎麼想啊?!

不得不說,二皇子雖然素來不以聰慧急智聞名,但腦子夠用也是公認的。

在盛怒之下,他一樣能想得到:使喚得動長公主府的仆從,不怕激怒他更要刺激他的人……除了太子不做第二人想。

二皇子真怒不已,對付他就罷了,算計到婦孺身上又算什麼能為?!

抱著昏迷不醒的心肝兒,一時間他又心急如焚,他是真怕心肝有事,可想到自己不顧一切持劍找太子找說法的後果,肉眼可見地頹喪了下來。

二皇子不得不冷靜,他用另一手狠狠抹了把臉,吩咐內侍,準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在此時,長公主仿佛神兵天降一般出現在了小院後門處。長公主身後雖然沒跟著多少人,但個個都是重量級,太子和顧瀟瀟毫無意外地位列其中。

而在小院子前院中,二皇子的內侍恭敬領命,快步穿過走廊打算從後門離開小院子……當他來到走廊儘頭,一轉彎一抬頭……冷不丁撞上這麼一大群人。

內侍心裡有事,撞見長公主險些膝蓋一軟,然而他及時看到長公主身後的太子,頓時挺直腰杆,彎腰行禮過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

長公主把二皇子內侍堵了個正著,卻並不想當眾拷問。她給自己的心腹使了個眼色。

心腹立即上前,把二皇子的內侍拉到邊上,彆再堵路。

長公主點了點頭,便帶著眾人繼續向前,穿過略顯狹窄的走廊,終於跟前院中抱著心肝不肯撒手的二皇子來了個四目相對。

礙於角度的原因,容道遠他們仨隻能看到長公主略顯微妙的神情以及二皇子那倔強的背影。

不過他們仨都知道戲肉要來了。

容道遠當即從袖子裡又摸了個橘子出來,兩三下剝掉橘子皮,一分三份,吃瓜群眾人人有份。

霍大哥接過弟弟遞過來的橘子,再看南家姑娘毫無芥蒂地塞嘴裡一瓣,他的心情有些複雜。

可他也隻能配合手勢,給弟弟使使眼色,“橘子是你剛才在街上‘花果盈身’時存下的?”

容道遠眯了眯眼睛,回了個口型,“好吃嗎?”

那倒是挺甜的。霍大哥一瓣一瓣剛吃完橘子,熱熱鬨鬨的賞花宴上終於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他們仨……其實是跟霍大哥交好的幾位世家子發現他離席甚久,便湊在一起四處尋找他。

霍大哥連忙在嘴邊豎起手指,示意他的朋友們保持安靜。

世家子們秒懂,他們也不用容道遠幫忙,紛紛自行找凳子搬桌子——長公主位於自己家裡的花園,想也知道院牆不可能有多高。

這群似乎訓練有素的世家子沒弄出什麼動靜就一一扒上了牆頭。

他們看到小院裡站著的都是誰,心內直呼好家夥:我說長公主,太子二皇子他們怎麼先後不見蹤影。

說來也巧,世家子們剛剛扒上牆頭,二皇子的情緒也醞釀得差不多,衝著太子就噴了起來,“你什麼意思?算計女人算哪門子英……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太子不躲不避,無論神情還是姿勢,都像是廟裡的泥塑一樣通身慈悲,“勸二哥你能迷途知返。你可還記得你這心肝寶貝家裡犯下何等大罪?”

二皇子瞬間破防,大喝一聲,“你放屁!”

長公主一瞧二皇子這反應頓時心裡有數,她命心腹們上前,撩開該在二皇子外室臉上的兜帽。

二皇子抱住懷中外室,接連退後三步,更麵帶哀求,“大姑姑,您彆逼我。”

在自家舉辦的賞花宴上出事,長公主本就十分膩歪,聽侄子這樣半軟半硬地懟她,她也氣不打一處來,於是親自上前,一手扯住二皇子胳膊,另一手利落地撩起外室臉上的兜帽。

二皇子懷中外室的容貌自此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二皇子外室在家裡出事前,在京中也是頗有些名聲。

至少在場許多人都認得這姑娘,而跟著長公主到來,此時站在院子角落的幾位世家子忍不住交頭接耳,隻差一片嘩然。

“這不是尤家姐姐嗎?”

“尤家不是因為通敵獲罪的嗎?”

“我記得證據確鑿來著……”

這群世家子的議論一股腦兒衝進二皇子耳中,二皇子又驚又怒,“父皇都說過罪不及出嫁女!”

外室也能算出嫁女嗎?

在場世家子們此時此刻就這麼一個想法。

太子麵帶憂色,其實心情還不錯。

此番冒著得罪長公主的風險,動用了不少能人,調配了大量秘藥……費了這麼大勁兒,最低要求便是這個:讓二哥當眾承認他找了個罪臣之女做外室,更讓大家知道二哥愛這外室愛到昏了頭。

而二皇子懷中外室又“剛剛好”醒了過來。

外室睜開眼睛,隻恍惚了片刻便掙紮起來,大聲痛呼,“殿下,我肚子好疼!”

二皇子今年二十三歲,成婚將近六年,彆說兒子了,連個女兒都沒有。而他的妻子和姬妾們一直無所出,更是他故意為之。期待了這麼多年的孩子終於來了,他的驚怒瞬間為狂喜取代,“難道?!”他大聲招呼,“大姑姑,幫我請太醫來!”

長公主更膩歪了。

她現在甚至覺得太子在她不知情的前提下在她府上整出這麼一出,不算太壞,但是太醫還是幫著請來的,二皇子再怎麼樣也是皇弟的骨血,於大位無望,撈個王爵總是穩的。

管事領命,小跑著離開小院。

長公主聽心腹耳語幾句,便又吩咐手下去屋裡把昏迷不醒的人們都抬出來透氣。

然而太子等來等去也沒等到霍大郎橫著被抬出屋子。

他微皺眉頭,看向身邊的顧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