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太宰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喝酒的,可能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隻是在最艱難的那段時間裡,他被尋求死亡的渴望和可以得到幸福的一絲微弱希望來回拉扯著,頭痛欲裂又難以入眠,聽人說醉死過去就可以忘卻一切、好眠一夜,便去嘗試了。
那人沒有騙他,說的是真話。
被酒精浸泡著的身體像是置身於雲端一般輕飄飄的舒適,腦中暈乎乎的一片,眼前是重疊著的絢爛光影,不一會便會昏迷般沉沉睡去,被拉扯著進入漆黑一片的夢鄉之中。
從那以後,他就常去喝酒了,往往是一杯接著一杯不停地灌酒,直到自己醉死過去為止,就將就著在酒吧的吧台上麵應付過一晚上,能睡幾個小時就睡幾個小時。
織田作之助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
他拍了拍太宰治的肩膀,將他叫醒,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的睡姿對頸椎不好,你還是回家去睡吧。”
太宰治迷迷糊糊的、慢了半拍才聽明白了織田作之助的意思,被莫名地戳中了笑點,在殘餘的酒精刺激下放聲大笑了起來,直到後來不小心嗆咳到眼角濕潤起來,才停了下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唔,咳、咳咳咳……”太宰治平緩著呼吸、喘了口氣,轉頭看向織田作之助,眼角暈開了一片緋紅,又濕漉漉地淌著生理淚水,他的眼瞳裡還帶著些霧蒙蒙的隱約醉意,晃晃悠悠地抬起了手,用食指無禮地指向了織田作之助,嘴角是上揚著的,帶著輕慢的、若有似無的笑意,他說,“你這個人,還蠻有意思的。”
而織田作之助隻是看著太宰治,帶著些困惑的神情,說,“有意思?我沒覺得自己有哪裡有意思……不過我就當成是誇獎收下了,謝謝你。”
他的麵上還是那樣平淡又毫無波瀾的神情,把話題扯了回來,“所以說你還是回家睡吧。”他的語氣很誠懇,“趴著睡真的對頸椎不好。”
這就是他們的初遇。
聽了太宰治的拜托之後,織田作之助低頭跟正仰頭看著他的津島憐央對視了。
麵容稚嫩的孩童那雙黑珍珠般清潤的眼瞳正好奇地望著他,見織田作之助也回望過來了,便揚起了毫無陰霾的燦爛笑容來,藏在那潔白麵頰裡的嬰兒肥如同雲朵般軟軟地堆了起來。
他的聲音也清脆又輕快,“初次見麵,請多多關照!”
“啊,我的名字是織田作之助,還請多多關照。”織田作之助這樣對津島憐央說道,又抬起頭來,跟太宰治說,“跟孩子們一起待在老板的咖喱店裡可以嗎?”他是儘力想要幫上太宰治的忙的,但也事先指出了自己的為難之處,“我白天也要出去工作。”
“誒——織田作就不可以不去工作嗎?”太宰治用有些不情願的語氣說道,在織田作之助麵前,他表現的就不像在津島憐央麵前那樣可靠又值得信賴了。
反倒有些恢複了這個年紀的少年人的本性一般,表現出了略有些任性和活潑的模樣。
“不可以。”織田作之助平淡地拒絕了太宰治的請求,解釋道,“不工作的話,就拿不到工資了。”
“我給你發工資不就好了嗎?”太宰治麵不改色地說出了像是包養小白臉一樣的言論,“隻要你安心在家陪陪憐央就好了。”
“不了,”織田作之助的神情同樣沒有絲毫的改變,認真說道,“我沒有考過相關的資格證,說實話也不怎麼擅長跟小孩子相處,拿這份工資的話會良心不安的,還是做拆彈和收屍體的工作比較適合我。”
“好吧。”太宰治妥協了,“那可以在老板家裡裝上監控嗎?我想要工作的時候也可以看見憐央的狀況。”
織田作思考了一下,說道,“我會試著跟老板提一下的,如果他同意了的話就可以吧。”
“啊對了,還有竊聽器、防彈玻璃、鋼板牆、紅外線警報器、可以遠程操控的自動式射擊步|槍和雙開式不鏽鋼金庫門,也順便幫我問一下能不能裝吧?”太宰治掰著手指數著,問道。
“我想大概是不可以的。”織田作之助說道,“要裝這麼多東西的話,需要歇業裝修一段時間吧?會耽誤到老板的生意的。”
“哈哈,也是哦,可不能給老板帶來麻煩呢。”太宰治思考了一下,遺憾地放棄了。
“那就隻安裝監控器和竊聽器好了,我已經把東西都帶過來了哦!這東西織田作你會裝吧?”
“嗯,在幫忙打雜的時候偶爾會遇到需要安裝監控器的情況,隻要不是太複雜的裝置的話應該都能安裝。”織田作接過了太宰治遞過來的監控器和配套的收音裝置左右查看了一下,確定了型號。
“總之,先去問一下老板吧。”織田作之助提出了這樣的建議,他看了看時間說道,“再在這裡站下去的話,不管是我還是太宰你都會上班遲到的。”
他的臉上還是那樣寡淡又平靜的神情,認真說道,“上班遲到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