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儲存著“回溯”的正十二麵體覆蓋了主任辦公室,時間開始倒流。
按照聞離曉的預計,醫藥與毒藥之神既然在第零實驗室內盤踞了這麼久,主任辦公室裡自然也來過許多次,回溯的過程中應該也能看到這位幾乎沒有人類道德的人造邪神。
到時候葉流光就能從對方的腦袋裡讀到一些信息。
可惜令人意外的是,直到回溯到了當初第零實驗室拆分的時候,完全沒有醫藥與毒藥之神來過的影子。
段燃嘀咕了一聲:“這裡有毒嗎,弗洛斯都不敢到這裡來?”
花空樓往嘴裡塞了一個拇指大的正十二麵體吞下去,長久發動天賦導致發白的臉色終於好轉了許多,開口道:“回溯到什麼時候?”
此時已經回溯到了第零實驗室拆分搬遷的時候,能看到往來搬運的工人和整理資料的研究員,每一個研究員臉上都帶著惆悵和對未來的迷茫。
段燃想了想,先問道:“能隨時返回回溯嗎?”
花空樓搖搖頭道:“隻能暫停在某個時間點,不能再折返。”
聞離曉忽然開口:“停在某個時間點的話,我可以修改規則,讓場景按照正常時間流動。”
“那我們也不能在這裡待十年……還是得選幾個時間點。”段燃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捶手道,“‘絕密試驗計劃’既然和人造邪神有關,人造邪神叛亂之前的節點,資料應該是最齊全的。”
待定擔任主任期間,基本都在完善海德留下未完的研究項目,而他們最關心的十環石板是在海德擔任主任的期間誕生的。
段燃甚至猜測“絕密試驗計劃”在待定上任的期間已經終止了。
見大家都沒有異議,花空樓撥動了“回溯”,讓場景迅速變幻,最後停在了某個黃昏,喘了口氣,又往嘴裡送了一塊補充能量的正十二麵體。
雖然是黃昏,但在幾乎完全封閉的第零實驗室,燈光將整個主任實驗室照得相當明亮。
西裝革履的男人站在窗口,靜靜地看著外麵的燈火通明的風景。仔細看過去就回發現,這個所謂的“風景”僅僅是窗外的電子屏投影出來的視頻。
那人轉過頭來,露出了一張相當英俊的白歐男人臉龐。
他看起來三十歲出頭,金色的短發向後梳起,深陷的眼眶中是兩雙沉靜的碧綠眼眸,胡型修剪得非常平整,脖子上掛著一個身份牌,上麵用英語寫著“阿瑞斯·海德”。
聞離曉看他的臉總覺得有點眼熟,回想了一下才想起來總會長待簡身邊的少女助理芙若婭和海德有幾分相似。
按照血緣關係算,芙若婭·海德應該是阿瑞斯·海德的孫女……聞離曉想起他們之間的關係。
和葉流光段燃等人描述中那個冷酷無情的冷血人形象不同,阿瑞斯·海德表情溫和中夾雜著一縷掩藏得很好的傲氣,十足的精英男範兒,走到辦公椅旁邊坐下,打開電腦看起了實驗數據。
段燃看了眼葉流光:“到你出場了。”
葉流光的眉頭皺在了一起:“我早就開始用天賦了但是……對他沒用。”
段燃有些詫異:“還有你讀不到的?你以前沒讀過他?”
葉流光回答:“之前海德從來不跟我碰麵。很奇怪,就算是阿裡艾斯,我本來也能多少讀到一點信息的。完全讀不到記憶的例子之前隻有一例……”
他頓了頓,看了聞離曉一眼。
聞離曉同樣微微蹙眉。
葉流光無法讀取他的思維,聞離曉之前的猜測是他的位格太高;但實際上代表位格的“光輝”還在“上帝”那裡,他的位格也不是完全體。
那就是“深淵”本身的特殊性——那問題就是海德為什麼同樣有這種特殊?
他們本來的打算是直接讀取海德的記憶,必然能得到“絕密試驗計劃”的全部信息,結果葉流光沒派上用場,隻好姑且觀察事情繼續發展。
一個助理慌慌張張地從門外跑進來:“主任,人造邪神那邊好像有些動亂!”
海德沉穩地道:“我已經得到消息了,讓蘇醒者們去鎮壓。”
“蘇醒者們……”助理欲言又止,“好像沒什麼動靜。”
海德眉頭微蹙又鬆開:“去找‘弑神者’。”
助理答應了一聲,正要往外走,就聽到海德問了一句,“待助理呢?”
“待助理好像去了二研部。”
“先去找他,把他一起帶去蘇醒者們那裡。”
那助理有些摸不著頭腦地點頭答應了下來。
聞離曉看了段燃一眼。
段燃回憶了一下:“當時好像確實有人來找我,但我當時不在第零實驗室。”
葉流光輕哼了一聲:“人造邪神們怎麼敢在你在的時候叛亂。”
段燃嘻嘻一笑,繼續看了下去。
吩咐完之後,海德表情依然沉穩篤定,慢條斯理地整理著文件。
忽然,一個視頻會議的邀請在電腦屏幕上跳了出來。
海德接通,視頻那邊跳出了漂亮的青年的臉,臉色透著些虛弱的白皙,表情沉默。
海德微笑道:“待助理,有什麼事嗎?”
聞離曉走到“回溯”中的海德背後,看著畫麵上的人。
對麵確實是待定,和段燃手中的證件照一樣,隻是本人明顯比照片好看很多,海德已經屬於白人男性中比較英俊的,在待定麵前依然黯然失色。
待定沉默了片刻,低聲開口:“主任,您真的做出決定了嗎?”
海德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麵:“當然。”
“現在和人造邪神們談判,取消一研的那些實驗的話,也許……”
“待助理,是不是忘了我說過的話?”海德唇邊的笑容收起,碧綠的眸子中染上了不容置喙的霸道,“科學探索的前進必然伴隨著犧牲,犧牲越多、探索的腳步就越快——人類並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維持道德與倫理,懂嗎?”
待定再度沉默了下來。
海德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你要是能夠理解什麼叫做必要的犧牲,才能坐得上主任的位置。”
待定微微一怔:“主任?”
“無論這次結果如何,超自然管理機構都不會允許我繼續擔任實驗室的主任。”海德端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我已經推薦你接替我的位置,希望你能領悟到這幾年我對你的教誨。”
待定愣愣地看著海德,慢慢低下了頭。
看到這裡,段燃感歎道:“這個時候的待主任真青澀啊……難以想象後來怎麼變成板著臉的老古董的。”
葉流光搖搖頭:“待定做主任助理的時候就有很多人不服他,覺得他太年輕,肯定是用了什麼手段討了海德的歡心。”
葉流光說得隱晦,但在場的人除了霍德爾之外都是人精,立刻就聽出來葉流光的意思:當初第零實驗室傳言待定和海德有關係。
花空樓皺眉道:“雖然海德千刀萬剮也不過分,但他不是有老婆孩子嗎?”
“海德的妻子在第零實驗室成立之前就去世了。”段燃道,“他的妻子也是一位蘇醒者,並且天賦就是‘宏大視野’。”
之後“宏大視野”轉移給了海德的兒子,現在又轉移到了海德的孫女芙若婭身上。
聞離曉道:“看來待定之後的幾年並不是很好過。”
流言蜚語的壓迫、百廢待興的實驗室等等,讓這個原本就內向的青年變得沉默死板。可惜待定將第零實驗室的項目推進完成,等到一切踏上正規後,又死在了高等邪神同盟的襲擊中。
段燃遺憾地道:“可惜待定不在這裡,否則待定的腦袋裡肯定也有‘絕密試驗計劃’的數據。”
就在這時,海德忽然問:“十環石板現在在哪裡?”
這個關鍵詞一下子把幾個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待定道:“在二研這裡。”
海德思考了片刻:“你儘快離開,人造邪神們的目標之一就是十環石板,你將石板全留在那裡,以保護自己為主。”
待定皺了皺眉,似乎不太讚同,但還是道:“是。”
看著視頻會議結束,海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忽然輕笑了一聲:“嘿,他肯定不會舍得把石板全留下,一定會拿走幾塊……希望最重要的那幾塊能留下吧。”
這句話蘊含了不少信息,頓時讓幾個人皺起了眉。
段燃摸了摸下巴:“怎麼聽海德這個意思,好像很希望人造邪神帶走十環石板?”
花空樓“呸”了一口,隨後端正臉色道:“對十環石板研究的項目,看起來不是海德直接負責的。”
聞離曉看了他一眼:“為什麼?”
“海德的控製欲極強,所有負責的項目都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裡。”這次是段燃解釋,“如果十環石板是海德研究的產物,那這麼重要的東西的位置,他不可能詢問待定。所以我傾向於那個實驗是待定負責的。”
聞離曉再次皺眉。
難道說他們找錯了?
都已經找到這裡了,再著急也隻能捏著鼻子繼續往下看。
海德已經將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好,並且打開電腦開始清除電腦中的數據,似乎準備離開。
在他刪除的時候,幾個人聚精會神地看著看著那些文件和文件夾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