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1 / 2)

等阿哥們退下, 康熙站起身走到一側的幾子前盤腿坐下,抬眸看著拘束的納蘭性德,不滿意的挑了挑眉:“還磨磨唧唧做什麼?還不趕緊給朕過來?”

“……是。”納蘭性德應了聲, 惴惴不安的再次落座。

這一回和前麵的精神氣十足可不一樣。

他屁股隻在軟塌上沾了三分之一,龐大的身軀委委屈屈的縮成一小團,看著尤為淒涼可憐。

康熙看著好笑, 伸手取過梁九功端上來的白玉茶壺,親自倒了兩杯茶水。

“奴才……”還未等到納蘭性德誠惶誠恐的說話,康熙已經將其中之一推到了他的麵前, 而自己也端起茶盞,拈著茶盞蓋子,從容地拂著茶葉, 慢條斯理地品著。

屋內茶香嫋嫋, 納蘭性德眼睫微微顫了顫。

他默默無聲的在康熙示意下端起茶盞, 明明茶盞微微燙手,但是他的指尖卻是冷冰冰的。

納蘭性德默默地注視著茶盞裡清澈透亮的茶水, 低頭抿了一口。

微燙的茶水入喉,入口苦澀得很……

康熙似乎是不經意的抬眸看了眼納蘭性德, 再次收回目光注視著茶湯:“曹家之事,可真的是曹寅自己上奏的?”

納蘭性德渾身一戰,雙手一鬆。

那茶盞咣當落在幾子上,又順著幾子落在地上徹底碎成一片片。

這般的聲響引起仆役們小聲的驚呼, 兩位婆子上前拿著帕子就想要擦拭桌上的汙物,康熙擺擺手示意屋內伺候的仆役都退下, 隻留下梁九功一個人在室內。

納蘭性德手足無措, 半響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說。”康熙不耐煩的催促了一句。

“是……”納蘭性德頹然應是, 他顧不得地上的碎瓷片, 翻身跪倒在地:“……上奏之事,乃是奴才所為。”

康熙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半點波瀾都沒有:“曹寅得了什麼病?”

納蘭性德心裡一咯噔。

他原本想要隱瞞的小心思一掃而空,此刻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尚且不知……”

“不知?”康熙將茶盞擱在桌上,不可思議的反問。

“回稟皇上,曹家上下尋遍了江南名醫,至今也尚未知曉曹寅兄到底得了是何種疾病。”納蘭性德垂頭喪氣:“當時曹寅兄宛若喪失神誌,就連家眷十數人都無法控製住他……奴才隻好借治病為由請求皇上派遣太醫。”

若是身為江寧織造的曹寅突發重病也就罷了,可是此病古怪忽而神誌清醒忽而神誌全無,癲狂迷亂,若是傳出去隻怕有損聖人顏麵。

曹家上下自然不願意開口,身為江蘇巡撫,納蘭性德理應上奏給康熙,卻是言語不詳,試圖欺瞞……

納蘭性德自知做錯了事,他默默地垂下頭,死死盯著眼前一塊方寸地。

“那如今……曹寅的狀態如何?”

“回稟皇上,雖然未曾找到曹寅兄突發疾病的原因,但如今有孫太醫的妙手之下,曹寅兄已有十數日沒有再發作過了。”

康熙點了點頭,這倒是讓他心中吊起的石頭稍稍落了一落。他轉頭看向梁九功:“去,使人把曹寅給朕喚來。”

等梁九功應聲退至門外,康熙猶豫了下又吩咐:“把孫太醫也帶來,朕要好好問一問。”

“是!”

先前興高采烈離開的阿哥們聽到胤禛和胤禩的竊竊私語後又重新回到前院花廳旁,他們表麵上是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對一盆盆花草進行評頭論足,實則是偷偷用眼角餘光好奇的瞄著梁九功匆匆而出,半個時辰後又帶著兩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匆匆歸來。

“……咦?”第一個驚疑不定的是胤祉。

他一雙眼睛瞪得溜圓,不可置信的扯了扯胤禛:“剛才走進去的是曹……諳達?”

“……看著,有點像?”胤禛緊鎖眉心。

“……這不是像不像的問題啊!曹諳達和納蘭諳達兩個……到底發了什麼事?”胤祉一臉空白的呢喃著。

就連胤禩都驚呆了。

若是納蘭性德是胖得如果個發麵饅頭,那曹寅剛好可以和他配個對,他宛如一片紙一般的單薄,瘦得不是幾乎……而是真真正正的脫了形。

康熙也被這樣的曹寅驚得麵色大變,徹底沒有狠狠教訓曹寅和納蘭性德的心思,轉頭就看向孫太醫:“子清到底得的是什麼病?”

“回稟皇上,微臣……並未查出。”孫太醫苦笑著回答。

“……什麼!?”康熙的震驚這一下子再也無法掩飾。

他原本以為納蘭性德所謂不知情可能是孫之鼎隱瞞的緣故,可是看著孫之鼎現今的模樣,康熙的麵色是難以抑製的陰沉下去:“怎麼會連是什麼疾病都不知情?那怎麼控製住的?不是說十餘天都沒有發作了嗎?”

“回稟皇上,雖然無法確定病情,但是奴才認為曹大人的病情是中毒。”

“為何如此說?”

“回稟皇上。”

孫太醫麵色嚴肅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因無法確定病情,這些日子以來曹寅大人的吃食住用全由奴才親手照看。至今一共二十五日,第一天至第三天每日都要狂躁甚至於失去理智四到五個時辰不等,從第四日至第十五日起就極少出現失去理智的狀態,有狂躁、全身發燙、皮疹等反應,等第十六日至今,隻偶爾出現過頭暈頭痛等不適狀態。”

頓了頓,孫太醫補充道:“這種反應,在吸食煙草的病人身上偶爾見到,但曹大人的反應遠遠比煙草上癮的病人來得嚴重得多,奴才覺得隻怕是某種毒物……”

“曹寅,你有沒有什麼記得的地方?”

“……奴才並未有任何不一樣的吃食。”

正當康熙幾人在花廳內細細討論著,外頭的阿哥們也是滿滿都是猜測,一個個腦洞大開。

比如幾乎沒見過曹寅的胤禟率先認為曹寅定然是犯了大錯,不過胤祉馬上反駁了這一觀點:“若是犯了大錯,應該被汗阿瑪立刻派人抓捕起來,哪裡會還讓人請過來?”

“我記得曹大人的母親就是汗阿瑪的奶娘,指不定是看在……嗷嗚!”胤禟不服氣的嘟嚷著。

“汗阿瑪哪裡是為了這個而放過貪官汙吏啊——”胤祺伸手就在胤禟腦門上敲了一下:“你這張嘴,也不知道說些正經話!”

“哎——是五哥太單純了啦!”

“臭小子你欠揍是不是?”

“五哥九弟彆吵了!”

胤禩捂住耳朵看著胤祺和胤禟鬨騰的樣子,小臉都皺巴巴成一團了:“要我說指不定是生了大病身體不好,昨天不是也沒有來迎接嗎?”

“這也有可能啦……不過,”

胤禟撇撇嘴,懶洋洋的抱住後腦勺:“感覺也太簡單了吧?”

胤禩一臉黑線,覺得看著胤禟的模樣就手癢癢,他和胤祺交換一個眼神朝著胤禟左右包圍而去。

一時間外頭嘻嘻哈哈的笑鬨聲傳到花廳裡,康熙手指按了按眉宇間,抬眸漫不經心的看向窗外:“若是真有人下毒,那定然要把這人揪出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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