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1 / 2)

容淩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失去眼睛的張洹在地上翻滾著尖叫,而蘇栩栩不為所動,冷冷道:“太吵了,給本宮將他拖出去。”

“是。”她手底下的侍衛遵命照辦。

嘶吼聲漸行漸遠,轉眼,便有人來將地上的血跡擦得乾乾淨淨,書房裡安靜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你……”容淩幾乎是顫著嗓音,指尖止不住發涼,“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原本蘇栩栩似乎已經忘記方才發生過的事般,繼續神色自若地批折子,聽見容淩的話,她才抬起頭看過來。

見容淩拿著鬆煙墨的手輕輕發顫,蘇栩栩將手中的玉毫擱置在筆架上,伸手握住容淩冰涼的柔荑:“你怕了?”

容淩不是怕,從妖界到仙界,再曆經十世幻境,她見過各種各樣的場麵,都何曾膽怯過?

隻是容淩萬萬沒想到,做出這種事的人會是鳳習徽。

鳳族後裔,天宮人人稱讚不絕的慈悲心腸,竟然會做出這種視人命為草芥的事情來。

即便現在蘇栩栩並沒有屬於她的那些記憶,但在容淩心目中,她仍然應該是代表著正道化身的神尊才對。

對周文帝出手尚且情有可原,但對方才的文官而言,分明是無妄之災。

她何時變成這般模樣了?容淩愣然。

見容淩盯著自己不說話,蘇栩栩以為自己猜中她的心思,瞬時輕歎了聲:“怕什麼,是他罪有應得,本宮今日若是不懲治一番,豈不是日後人人都可以肆意妄為?”

她說得名正言順,容淩一顆心卻沉到穀底,甩開蘇栩栩的手:“便是肆意妄為,我也自會應對,用不著貴妃娘娘插手。”

容淩將不高興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蘇栩栩犯不著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外人與她起了衝突。

她隻得起身,到容淩跟前耐心去哄:“阿淩莫要生氣,本宮隻是一時有些衝動而已,你若是心中過意不去,稍後我便叫人去替他醫治,再送以銀錢賠罪……”

說話間,她的身軀便與容淩挨得越來越近。

書桌低矮,容淩為了磨墨方便,原本就是跪坐在軟墊上,眼下蘇栩栩一點點逼近,她無處可躲,反倒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也不知是因為蘇栩栩的前傾,抑或是容淩向後仰,二人齊齊倒在厚重的纏枝蓮紋地毯上。

蘇栩栩順勢緩緩傾身上前,與容淩十指相扣,原本暖意十足的書房之中,溫度更加陡然升高幾分。

起初蘇栩栩落在容淩眉心的吻還帶著安撫的意味,慢慢卻失去了自持。

容淩自是下意識排斥,奈何這些時日來二人床.笫間早已磨合得分外契合。

她細微的反抗,在蘇栩栩手下,無非是更為助興。

容淩迷迷糊糊失去神智的那一刻,仍是蘇栩栩在耳邊一聲聲輕喚著她的名字,以及她鄭重其事的諾言:“阿淩放心,本宮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容淩潛意識中分明是抗拒與懷疑,纖細的腰肢卻難以抑製地朝蘇栩栩的方向貼近。

她雙眼緊閉,鼻息間發出輕哼,自然沒有注意到蘇栩栩眼底濃鬱的沉色。

即便日夜相伴,唯有此刻,蘇栩栩才會感到她是真真切切屬於自己的,她的痛苦與歡愉,皆在自己掌控之中。

每每這樣想著,蘇栩栩便更加舍不得停住。

直到窗外天色漸黑,宮人一盞盞點亮廊下的燈,暖黃的光透過紙窗照進來,容淩腦海中暈暈沉沉地忘記事態為何會發展成這樣,才放下一切求饒。

書房外偶有宮女和侍衛走動,她的泣音便壓得極低,低得隻有蘇栩栩一人能聽聞。

……

容淩執意沒有要蘇栩栩抱回寢殿,獨自一人走出書房時,雙腿幾乎快要站不穩。

為了不讓人察覺到異樣,她走得極慢,繞過回廊,眼看著就要到寢殿,迎麵卻匆匆走過一位小宮女,埋著頭撞上了容淩。

容淩冷不丁被她撞得後退小半步,那宮女忙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地求饒:“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嗯。”容淩穩了穩身形,“起來吧。”

宮女這才道了聲謝,起身離開。

容淩狀若無事地繼續往回走,等回到寢殿內,將宮人遣散,確認無人後,她才展開掌心方才被那宮女塞.入的紙條。

紙箋無色,上麵的字跡蒼勁有力,隻有寥寥數字:“本月望夜,勿眠。”

望夜是每月十五,這個月的十五號,離現在隻差七天。

就算是紙條上沒有署名,容淩也能夠輕而易舉地猜出是誰的紙條。

她在這個世界既無父母,更無兄弟姐妹,也沒有可以依仗的朋友,恐怕除了蘇栩栩,唯一還惦記著自己的人,便隻有榮青杉罷了。

也隻有她有這個手段,能在密不透風的未央宮插.入眼線和暗探。

上次除夕的事過後,榮青杉回到皇城,即便是周文帝想遷怒於她,朝中也有一大批朝臣作保,她非但安然無恙,反而更是在群臣的擁簇下坐穩了左丞相的位子。

就連蘇栩栩眼下在朝堂之間,似乎也不得不避讓她幾分。

容淩垂眸,將紙條放到燈上。

火焰驀地躥高,爾後又急速恢複原本的模樣,那張紙便化作虛無。

容淩這才喚下人進來給自己洗漱,隨後鑽進被窩裡。

她看似神色如常,腦海中卻一直想著榮青杉的那張紙條。

以及……自己到底該不該走?

憑容淩手上的百葉蓮和靈力,她若是想離開,根本用不著任何人幫忙。

可自己若是走了,這個幻境的百葉蓮又該怎麼辦呢?那她先前的隱忍和委曲求全,豈不是皆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