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1 / 2)

變故發生得太突然,一瞬間,原本容淩體內澎湃的靈力化為虛無,被那隻鐲子儘數吸走般。

她難以置信地看向蘇栩栩:“你……”

蘇栩栩指腹輕輕揩去唇角的血跡,唇角浮起晦澀難明的笑,纖纖細指搭上容淩的肩:“怎麼,難道阿淩見到我不高興嗎?”

明明還受著傷,她氣若遊絲,雙眸卻死死盯住容淩,似要從她的神色間分辨出什麼來。

旋即,馬車上有人跳下來跪倒在地:“太後恕罪。”

蘇栩栩連餘光都不曾分給對方,隻冷聲道:“你做得很好,下去吧。”

“可是太後您的傷……”

“放心。”蘇栩栩道,“這裡不是還有一個大夫嗎?”

容淩幾乎快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這馬車本來就是你安排的?”

蘇栩栩沒有回答,目光貪婪地看著容淩在靈力失效後逐漸恢複的原本麵容。

三年過去,若是尋常人定然要變些模樣,唯獨容淩一如三年前,肌膚細膩白皙,雙眸依舊是清亮中泛著冷意。

蘇栩栩眼中寫滿執拗,已經聽不進去彆的東西,隻能看見容淩粉唇一張一合不知在說著些什麼。

下一秒,蘇栩栩便狠狠吻上去,如同狂風肆虐般碾過容淩的唇瓣。

失去了靈力的容淩有些虛弱,體力和受傷的蘇栩栩不相上下,被她禁錮住雙肩,更是無處可躲。

她仰著頭被迫承受蘇栩栩的親吻,身軀發軟,渾渾噩噩間才發現周圍街巷早已空無一人。

原來一切都是蘇栩栩的預謀之中,是自己太大意,容淩無力垂在身側的雙手悄然捏緊。

齒間是蘇栩栩口腔內的血腥氣息,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痛般,不知饜足地啃噬著容淩的唇瓣。

直到胸腔處難以抑製地傳來痛覺,蘇栩栩才悶哼一聲,離開容淩的唇瓣,隨即嘔出一大口鮮血。

容淩下意識要扶住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正打算收回之時卻被蘇栩栩一把握緊。

“阿淩是大夫,總不能見死不救?”蘇栩栩沉沉看著她,明明傷得不輕,卻依舊好整以暇地等著容淩回答。

“太後萬金之軀,宮中名醫無數,何時用得到我來?”容淩當即道。

在蘇栩栩的意料之中,她眸中的抗拒與厭惡毫不掩飾。

明明早已猜到此刻容淩會是何神色,蘇栩栩的心還是難以抑製被刺痛,她握住容淩手腕的五指收緊:“太醫遠在京城,阿淩若是不肯救,那本宮便讓你醫館裡彆的郎中來了,不過倘若他們醫術不精……”

赤.裸裸的威脅,容淩咬了咬牙,將蘇栩栩的手臂攬到自己肩上,帶著她回了醫館。

蘇栩栩的身份自然也用不著再做掩飾,跟隨她左右的暗衛團團將藥鋪圍住,裡麵的人皆戰戰兢兢跪在地上請安,尋思著這些時日以來,自己有沒有做過得罪當今太後的事。

至於攙扶著蘇栩栩的容淩,卻被他們當成了陌生人視若不見。

容淩將蘇栩栩帶到自己的小房間,將她放到床上,轉身就要離開,卻被蘇栩栩握住手腕。

“太後放心。”容淩回頭冷笑道,“現在外麵都是您的人,我連反抗之力都沒有,怎麼可能會逃跑,不過是去給您抓藥而已。”

她口口聲聲叫著蘇栩栩太後,恨意卻難以遮掩。

蘇栩栩一愣,鬆開了手。

容淩走出門,到藥架前取出治療內傷要用的草藥,順手還加了一味緩解頭痛之症的藥。

等她反應過來自己無意識的動作時,藥草已經在砂鍋裡煎好。

白霧在火爐上嫋嫋浮起,容淩不由得有些愣然。

隻不過還不等她理清自己的心緒時,廚房裡有丫鬟進來催道:“姑娘還是快回去吧,這兒有奴婢看著就行。”

不用想也是蘇栩栩派來的人,容淩深吸一口氣,回到廂房裡。

屋子裡蘇栩栩並未歇下,而是聽著暗衛不知在稟告什麼,見容淩出現在門口,她示意對方退下。

屋子裡隻剩下,容淩遠遠站著不肯上前。

蘇栩栩輕笑一聲,笑意中帶著無限譏諷:“榮青杉對你當真是關心得要緊,明明自己已經身陷險境,竟然還想要來救你。”

容淩渾身難以抑製地生出怒意:“你把她怎麼樣了?”

“阿淩想知道?”蘇栩栩揚唇,舉起手中的那張信紙,“不如自己過來看。”

容淩沒有猶豫上前,正要伸手去拿之時,蘇栩栩猛然一把攥緊容淩的手腕,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勢,將她狠狠扯過來。

容淩失去重心,跌倒在床榻間時,仍閃躲開蘇栩栩受傷的身軀。

然而電光火石間,天旋地轉,二人已經換了個姿勢,蘇栩栩冰雪般的麵容出現在容淩上方。

“容淩。”蘇栩栩一字一句道,“你與他二人夫妻相稱,共處一室,當真拿本宮是死人不成?”

說罷,蘇栩栩堵上容淩微張的唇瓣。

她動作有些粗暴,就像是被困在陷阱中的猛獸有些焦躁地想要尋求出路。

明明蘇栩栩才是受傷的那一個,妒意與不甘卻讓她生出無限精力,牢牢將容淩壓製。

即便二人沒有做到最後一步,容淩白嫩修長的脖頸和鎖骨處儘數落下蘇栩栩的痕跡。

唯獨隻有這樣,蘇栩栩才能找回片刻的安心,意識到容淩還是屬於自己。

她乖乖在她手中,跑不掉,逃不了。

-

馬車車輪在官道上響起轆轆聲,揚起無數塵灰。

窗簾緊閉的車廂內,無人窺見其中的春.光。

容淩死死咬住下唇,生怕被外頭的人聽見,不讓自己發出半點的聲音。

她雙眸水光瀲灩,眼尾泛著哭過後的紅。

蘇栩栩休養不過三兩日,為免夜長夢多,便馬不停蹄回京。

至於容淩,更是沒有選擇的餘地。

原本獨屬於蘇栩栩的馬車,此刻多了一個人,陡然變得狹窄起來。

蘇栩栩身體日漸恢複,容淩對上她更是毫無招架之力,都頭來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人搓扁揉圓。

七月天難免悶熱,即便馬車裡的青銅冰鑒裡的冰塊不停冒著涼氣,容淩被汗意濡濕的烏黑長發依舊黏在頸後雪白如玉的肌膚上,叫她難受得眉頭微蹙。

蘇栩栩微涼手指將她的長發挑開,唇瓣在她耳垂處輕輕摩挲:“明明已經穿得這般薄,阿淩為何還是火熱的?”

容淩腦海內就像煙花炸開般全然放空,亂得不知今夕何夕,根本沒聽進去她的話。

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她都敗得徹徹底底,沒能逃離蘇栩栩的掌心,反而招致她變本加厲的報複。

當夜,一行人落宿在驛站。

暗衛團團將驛站圍住,蘇栩栩則帶著容淩住進了最好的那間房。

容淩發現,失去靈力之後,她的體力與尋常女子無異,是以乘坐馬車的疲憊叫容淩累得連手都抬不起來。

就連洗漱這種事,都是蘇栩栩親力親為。

當然,中途她也沒有忘記從容淩那裡收回報酬。

入夜,四下一片蛩音,容淩睡在床裡側,蘇栩栩睡在外邊。

即便是洗澡的時候,容淩手腕上的那個鐲子也沒摘下來。

她已經試過無數回,這個鐲子無論如何也摘不下來,就像是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將它錮在自己的手腕上,難怪蘇栩栩這麼自信自己逃不了。

容淩縱然不甘心,卻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容淩很困,卻一直睜著眼,並沒有睡著。

等到枕邊傳來蘇栩栩均勻起伏的呼吸,她指尖悄然亮出一根銀針。

這是她往日給病人針灸時所用的針,彆在腰間的束帶上,即便蘇栩栩撫摸過無數次也不曾察覺。

三年來,容淩已經將針灸之法諳熟於心,因為感興趣,還特意向許多老先生討教過。

沒想到眼下竟然派上了用場。

她沒有遲疑,借著月光將針尖插.入蘇栩栩後頸的一處穴位,食指與拇指指腹並攏,緩緩向前推進。

刺激這處穴位能夠讓人昏睡不醒,原本是為了治病時對病人起麻痹作用,對付蘇栩栩也剛剛好。

容淩小心翼翼,確認自己成功後,輕手輕腳地起身。

暗衛皆守在驛站外,她想要逃出去當然不可能。

不過來時容淩就注意到,後院歇馬的草棚空無一人,趁著這些馬都在睡覺,她解開係在樁子上的韁繩,往馬臀上插.入銀針,狠狠一揮鞭:“駕!”

十多匹受驚的馬從睡夢中醒來,本能地朝馬廄外奔去。

頭一匹馬撞破院門,頭也不回地跑出去,跟在它後麵的馬向四麵八方跑去。

安靜中馬匹嘶鳴聲和馬蹄噠噠響混合在一起,暗衛瞬間反應過來:“有情況!”

他們忙騎上身旁的馬追上去。

趁著這騷亂的工夫,容淩顧不得臭氣熏天,鑽進馬廄的稻草垛裡。

這些稻草垛堆疊得幾乎比倉庫還要高,纖瘦的容淩鑽進去,身形完全被遮蔽,甚至還能有坐下去的空間。

這個計劃,容淩已經謀劃了許久,每到一處驛站,她都會細心尋找能夠讓自己逃跑的機會。

容淩明白自己若是硬闖,定然跑不過這些人,倒不如將計就計,讓他們誤以為自己跑遠。

果不其然,容淩一夜未眠,等到天亮時分,那些暗衛無果而返,之後是蘇栩栩陰沉的斥責:“一群廢物,一個大活人都能讓你們跟丟。”

之後便是蘇栩栩和暗衛匆匆離開驛站的動靜,約莫是到彆的地方尋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