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2 / 2)

容淩餓了肚子等到半夜無人時,才從草垛裡爬出來,趁著無人從驛站的後院溜走了。

臨走前,容淩還用馬廄裡給馬匹切草的鍘刀將自己長發切掉一半。

自己消失不見,蘇栩栩定然會四處張貼畫像告示尋找。

而現在容淩頭發淩亂,她草草用一根樹枝盤起來,發型就會同畫像上全然不同。

眼下失去靈力,容淩更加警惕。

趁著天色未亮,她從路邊農戶的院子裡偷走兩件晾曬著的衣服,留下自己束帶上的珍珠當做報酬。

容淩在夜色的掩護下換了一身粗布衣裳,現在她頭發亂糟糟的,臉上也抹了幾把黃土,將雪白的肌膚掩蓋,看起來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農婦。

榮青杉在蘇栩栩手上,揚州那邊肯定也有她的人盯著,容淩沒有歸處,隻得走,走得越遠越好。

她先在山中藏身幾日,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就摘野果捉野雞吃,晚上防著野獸就睡在樹上。

好在有曾經在妖界的經曆,這些事對容淩都不算難。

這般約莫過了三四日,容淩估計蘇栩栩的人馬已經到彆處去尋找自己的蹤跡,才沿著官道去附近的城中。

隻是容淩沒想到,一出來她就遇著了麻煩。

七月的天說變就變,原本還晴空萬裡,誰知突然下起磅礴大雨,容淩差點被淋成落湯雞,幸好不遠處有一間破廟,她忙進去避雨。

容淩忙手忙腳地在廟中生起火堆,除掉身上的濕意。

廟頂有些地方還是破的,到處漏雨,好在屋子中央沒有被殃及,容淩得以有一片歇足之地。

就連供桌上的水果都還很新鮮,容淩沒有客氣,拿起飽.滿多汁的梨子啃了口。

她獨自一人,除了雨聲,四周都是靜悄悄的,卻也並不覺得孤寂。

正當容淩坐在火堆前正昏昏欲睡時,陡然聽見外麵有人高聲說話:“這該死的老天爺,不過是出來辦趟差事,竟然下這麼大的雨。”

“可不是。”還有人跟著附和,“乾這種臟活累活的,儘是咱們老實人,彆廢話了,先進去歇歇吧。”

容淩聽出來,應當是兩個官差。

俗話說一人不入廟,若當真是她一個人還好,突然來了兩個男人,容淩瞬時警惕起來。

她梨子也吃不下去了,左看右看,發現這廟中空空蕩蕩的,沒有藏身之地。

正當這時,原本破敗不堪的廟門就要被人推開。

容淩走投無路,閃身躲到供桌的紅桌布底下。

借著桌布與地麵間的縫隙,容淩看清進來的二人黑靴白底,衣擺暗紅色,果真是朝廷的官差。

“咦?”其中一人見到廟中央的火堆,“怎麼還有火?”

“管他的,興許也是過路人說不定。”另一個男子道,他說著,展開袖中的一疊畫卷,離火堆不近不遠地將其烘乾,“這個還要去村子裡到處貼上,可不能弄濕了,你幫我一起烤乾。”

“一個破娘們兒,也不知犯了什麼事,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地找嗎?”那官差邊幫忙烘乾邊道。

“這話你也隻敢同我說說,那太後下旨的時候,你跪得比老子還低呢。”

二人插科打諢,說出的話皆是粗鄙不堪,漸漸還點評起來畫像上容淩的相貌:“倒是有幾分姿色,這般貌美的女子,若落到山匪手中,不曉得什麼下場。”

“反正老子要是山匪,先爽個夠再說,這輩子也值了。”

……

容淩強忍著惡心,隻盼快點停雨讓這兩個瘟神走遠。

然而天不遂人願,雨一直不停,那兩人便遲遲不走,正當這時,容淩麵前爬過去一隻老鼠。

小老鼠窸窸窣窣,沒有注意到容淩這個龐然大物,等靠近時,被容淩起伏的呼吸驚得一蹬腳,嘰嘰叫著跑遠了。

它跑得乾淨利落,拖在地上的尾巴揚起塵灰,容淩猝不及防,一個噴嚏打出來:“阿嚏——”

這下,就算是她想要捂住嘴也來不及。

兩個官差止住話音,互相對視一眼。

等容淩反應過來時,那雙白底黑靴已經停在麵前。

緊接著,桌布被掀起來,那人笨手笨腳,叫上麵的貢品滾落一地,磁盤也被打碎。

容淩一個翻身,從桌子後方站起來。

她臉上的泥土被雨水衝刷,露出一張白皙的小臉和精致五官。

兩名官差看到,頓時樂了:“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合該小爺倆升官發財,竟叫我們找著了。”

二人眸中的貪婪和肮臟的欲念毫不掩飾,朝容淩逼近。

容淩不斷後退,直到後背已經抵上供奉佛像的須彌座,她無路可退:“你們彆過來!”

“嘿!”在前頭那個胖官差樂了,“小美人兒怕什麼,咱們相逢就是緣分,你胖爺爺我會好好待你的……”

他說著,麵色猙獰地朝容淩撲過來,想將她攬入懷中。

容淩閃身躲避,那胖子卻靈活地緊追不舍。

她當即毫不猶豫地朝他出手。

那官差隻當是女子無力的反抗,連躲都沒有躲,不成想容淩藏在指縫中的瓷盤碎片對準他脖頸處狠狠一劃,就像是殺雞般割斷他的喉嚨。

那胖子死前還睜大眼,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就這樣喪命。

鮮血飛濺而出,剩下的那一個官差傻眼了。

他倒不是那等色.欲熏心之人,隻是想到抓到容淩後的獎賞,就不得不上前與她對戰。

這一次官差小心防備,再加上他手上的刀,容淩就算是竭儘全力,失去靈力的她最終落敗對方手上,被押回縣衙。

原本雨天還在跟小妾卿卿我我的縣令聽見告示上的人尋到了,忙不得不派人知會州府的大官。

另一方麵,縣令也有些發愁該拿容淩怎麼辦。

太後的旨意裡,隻是說找到這人,可找到這人之後究竟該好酒好肉地伺候還是先打八十大板再說,太後娘娘可沒吩咐。

幸好一個合格的縣令身旁少不了一個會溜須拍屁的師爺,師爺湊到他耳邊道:“據在下所知,太後這次通緝的女子和三年前那位是同一人,而且當時還通緝了一位朝廷官員。”

“依我之見,這女子定然是和朝臣私奔的後宮妃子,隻是為了皇家顏麵沒有說明罷了,隻怕回到宮裡,太後也饒不了她。”

如此這般,縣令拿定主意,先將容淩這個不知檢點的女人關入牢中,再等太後旨意。

鏈條發出嘩啦聲響,牢房的門打開,雙手被捆住的容淩被士兵動作粗魯地扔進其中。

好在地上還鋪著茅草,她並未摔疼。

緊接著,牢門被鎖上。

容淩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落到這般田地。

不知關押過多少犯人的牢房混合著各種各樣令人作嘔的氣息,就連茅草也散發出濃濃的臭氣。

即便容淩早已餓得饑腸轆轆,等冷得發硬的牢飯送來時,她沒有半點食欲。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餓不死,容淩索性蜷縮在靠牆的位置閉目休憩,對隔壁牢房那些不堪入耳的話視若罔聞。

腳踝處的腳鏈重得叫容淩動彈不得,身體的熱量在一點點流失。

為了防止犯人逃跑,地牢上隻有一方小窗,透出的光叫人分不清究竟是日光還是月光。

漸漸的,容淩連時間的流逝都失去感知。

她餓得頭腦發昏,仍然不願吃獄卒送來的那些狗食一樣的東西。

儘管是在七月中旬,不見天日的地牢中依舊陰冷無比,涼氣貼著肌膚直往骨頭縫裡鑽,容淩環住膝蓋將自己抱得更緊。

“嘎嘎——”不知睡了多久,容淩突然頭頂傳來烏鴉的叫聲。

烏鴉出現的地方,大多意味著有人去世,腐爛的味道將其吸引。

這聲音落到旁人耳中,興許是刺耳可怕的,口乾舌燥地意識模糊的容淩卻不禁翹起唇角。

她攤開手,那隻烏鴉竟然從窗口處飛落到容淩手上,繼續叫了兩聲:“嘎嘎——”

“連你也笑話我。”容淩呢喃著道。

烏鴉像是聽懂她的話,扇了扇翅膀,棕黑色的眼睛轉也不轉地看著容淩。

容淩伸出手指替這隻烏鴉梳理羽毛,儘管曆經無數,她指尖依舊是白皙瑩潤的。

她似是自言自語道:“好吧,誰叫我是隻烏鴉,就該我倒黴呢。”

這種無論走到哪兒都會被人嫌惡的東西,與生來便帶著聖潔光芒的鳳凰不同,也與五彩斑斕的孔雀不同,就連尋常人家養的走地雞都比不上。

偏偏容淩就是一隻烏鴉精,生來一身黑毛,就連在妖界,也是被鄙夷的最底層。

這種妖怪的原形長得醜不說,和她牽扯上,大多會招致倒黴運,是以容淩從小到大都沒有朋友,更彆說親近的人。

似是為了迎合容淩的話,這隻烏鴉用漆黑的嘴殼啄了啄她的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終於揭開了容淩為什麼總是這麼倒黴之謎!

不過還有很多個世界,容淩會繼續成長,烏鴉也能睡鳳凰(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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