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荷舀出稀薄的玉米粥,將一大瓢清水倒入鍋中洗涮,聽到這個名字歪頭思考了會兒,才道:“你說的是方安進的大哥吧?我見過幾麵,怎麼了?”
方安進就是方安遠那個不學無術的弟弟,正逢雞嫌狗厭的年紀,成天帶著一幫孩子在村裡頭搗亂。他被親娘慣壞了,天不怕地不怕,就連大隊長都敢上去頂幾句,未來大有超過方二狗的可能。
知青們可能不認識方安遠,但提及方安進,各個都避之不及。
看來兩人還沒有什麼交集。謝芸錦想著,嘴上隨口找了個說辭:“今天是他帶我進山采藥的,看起來不太好相處,隨便問問。”
洗淨的野菜丟進鍋中,柳荷莞爾,不緊不慢地道:“赤腳大夫能托他帶你上山,人品一定過得去,不用太擔心。”
謝芸錦撥開柴火,嘖了一聲:“你總把人想得很好。”
對彆人永遠古道熱腸,委屈都是自己咽,時間久了難道不憋得慌麼?
灶間的火苗炸開一聲脆響,柳荷但笑不語。
哪裡是善良呢,不過是沒有任性的資本,不得不為自己鋪路,隻要能過得安穩些,吃些小虧也無妨。
把調好的料汁倒入瀝乾的野菜中,她動作利索地開始收拾灶台:“可以開飯了,我們端出去吧。”
兩人合力將盛粥的大盆搬到門口。用飯的地方隻有一張桌子,約莫能坐下七八個人,男知青們通常都是撥了菜,隨處找個地方蹲著或者坐著。
“吃飯啦!都出來!”謝芸錦朝裡頭喊道,聲音清脆,當即換來男知青們的應答。
“來了來了,我都快餓死了!”
“芸錦做的飯我可得第一個吃到!”
“滾滾滾!彆擠我!”
往常負責做飯的人都會順帶幫其他人分好米粥,但謝大小姐才不伺候,自己領了碗筷,用熱水燙完後裝了半勺就要往桌子那兒走。
注意到伸出手準備接過碗的男知青,她往旁邊躲了躲,沒好氣道:“這是我的,想吃不會自己盛嗎?”
美人薄怒時最俏,男知青並不生氣,嘿嘿笑了兩聲,還殷勤道:“碗燙,我這不是打算幫你端嗎。”
謝芸錦輕哼一聲,送給對方一個白眼。
要說這些男知青也真是稀奇,接連數次在謝芸錦這兒吃癟卻從不氣餒,隻要一個眼風就找不著東南西北了。
像極了後世的舔狗。
因為原是打算做饅頭,米粥比以往要稠些,謝芸錦喝得津津有味,畢竟這是她的勞動成果——至少幫忙燒了火。
謝芸錦身段優美,即便坐在老舊的矮凳上也娉婷綽約。鄭敏敏看不慣她這幅做作模樣,卻不自覺學著挺直脊背,一時沒注意,被燙到了嘴唇。
“啊!”痛呼聲吸引了眾人的視線,鄭敏敏當下又羞又惱,但因為今天丟了許多次臉,不好再發大脾氣,隻意有所指地念叨道,“這麼熱的天煮什麼粥啊。”
王水秀正愁怎麼打退謝芸錦燒飯的念頭,聞言假意圓場,實則附和道:“左右也就這麼一頓,芸錦畢竟沒下過廚,大家夥將就些算了。”
吃飯的好心情一下被毀,謝芸錦眉頭皺起,筷子重重拍在陶碗上,眾人吸溜夾菜的動作立時頓住,心裡冒出共同的想法——大小姐又要發脾氣了。
謝芸錦覷著鄭敏敏,一雙桃花眼波光流轉,半點沒跟她客氣:“不想吃就彆吃,我辛辛苦苦燒火乾嘛要聽你在這兒抱怨?嫌天熱粥燙啊?那你去當野人吃生的東西就好啦。腦子不好就去治!多大的人了不知道吹一吹麼,這都要教?”
說完,不管對方氣得直喘粗氣,嬌嬌地哼了一聲,像是在說給每個人聽,語氣漫不經心:“這不是才第一次做麼,下回我按照你們的標準煮就好咯!”
有人立時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