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航心緒混亂,一臉錯愕顯得呆傻的問道:“為什麼?”
韓訓笑了笑,“你是新銳學院派導演,使用的鏡頭場景輕鬆活潑,即使有時候故事顯得跳脫或者癲狂,也不妨礙你的故事表達能力,畫麵鏡頭的取舍恰到好處,洋溢著青春的不羈和無聲的反抗。我看了你的電影就覺得……你能拍出我想要的《美味的心》,簡單、通透,不去講述一百年的苦難和折磨,而是講述苦中作樂,心靈裡甘甜美味的故事。”
韓訓說得清楚通透,連文航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他不是照搬教材的導演,經常會在拍攝的時候,加入自己突然的靈感,他覺得應該用晃動鏡頭表達慌亂,用特寫表達茫然,沒有考慮過為什麼,就這麼去做了。
這些話,聽得他醍醐灌頂,就連他看好的編劇孫浩然,都沒有說出過這些……
而且,最近的孫浩然確實令他有些失望。
《全武行家》的初稿感覺很好,本該在修改一些場景之後變得更加精妙,卻偏離主旨越來越遠。
孫浩然甚至打算在這部劇裡添上莫名其妙的愛情線。
就像一個根本不懂劇本價值的門外漢,弄得文航煩躁不堪,又不能對自己喜歡的編劇出言不遜。
於是他將所有情緒彈奏在鋼琴曲裡,爺爺聽了都隻是搖搖頭,說:“你彈錯了好多音節,吵吵鬨鬨的,琴技退步了。”
韓訓卻問:“你有什麼煩惱嗎?”
這個編劇沒有他想象的膚淺,相反,韓訓有極強的感知能力,懂得劇本語言,懂得音樂情緒,甚至看得明白爺爺的電影鏡頭和他的風格。
文航的心裡很矛盾,有一顆陌生的種子在靈魂深處紮根。
“我……我最近接了《全武行家》,沒什麼空。”他猶豫半晌,說了一個不算理由的理由。
《全武行家》劇本不改滿意,他是不會啟動這個項目的,但是要讓他放棄喜愛許久的《全武行家》,去接一部之前自己根本瞧不上的編劇的劇本……又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一關。
他想拍《美味的心》,這可是爺爺都想拍的電影,他怎麼可能不想拍!
但是文航隻覺得羞愧不已,仿佛背叛了孫浩然似的。
然而,韓訓說:“沒關係,文導可以慢慢想,我不急著拍這部電影,什麼時候你有空,我們什麼時候談。”
文航愣神的看向韓訓,這個編劇臉色溫和,半點兒沒有被婉拒的遺憾,那雙狹長深幽的黑色眼睛盯著自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
文航吞吞吐吐的說:“萬一我要等拍完《全武行家》才有空……”
韓訓溫柔的笑著說:“文導,我能等。”
韓訓對文航無比了解。
這個看起來傲慢清高的年輕人,敏感而專業,也是上一世唯一一位問他“是不是在做孫浩然槍手”的導演。
劇本不會一錘定音,編劇必須隨時跟場修改台詞或者場景,以滿足導演的拍攝需要。
韓訓一直在劇場,隻要導演有心,就能發現改稿的是他,而不是孫浩然。
可是那些導演從不在乎編劇是誰,隻要能改出合適的場景,編劇叫孫浩然還是叫韓訓又與他何乾。
文航不一樣,他是文鶴山的親孫子,受到的教育令他格外正直。
電影上映後,《美味的心》編劇隻有孫浩然的名字,文航立刻就找了過來,問他為什麼不在電影裡署名,為什麼甘心做孫浩然的槍手。
韓訓什麼都沒說,他和陸眾集團的恩怨,已經讓他預見到了這一天。
然而他記得文航難以置信的眼神,並且衝動的想要找出品方,重新加上韓訓的名字,甚至想昭告天下韓訓才是創作劇本的人。
當時韓訓怎麼勸文航來著?
哦對——“算了,不管有沒有我的名字,故事能夠成功拍出來我就滿意了。”
傻得韓訓自己都唾棄自己,以至於現在韓訓躺在床上,不由自主的勾起諷刺的笑意,嘲笑自己的天真。
被文航用《全武行家》婉拒,韓訓沒有半點沮喪。
按照文航的嚴格要求,孫浩然沒有他,怎麼可能拿出讓文航滿意的劇本!
他隻等了一周,網絡上就爆出消息,說文航退出《全武行家》的拍攝。
韓訓知道,正如上一世發生的那樣,文航一定會和他一起合拍《美味的心》。
當文航主動聯係安格斯影視公司,要擔任《美味的心》的導演時,徐思淼正在國內休養生息調時差。
他盯著劉冶報上來的名字,思考半天都想不出這人是誰,於是問著看電影的韓訓,“文航是誰?他說想拍你的新劇本。”
“文航,就是準備拍陸眾集團《全武行家》的導演。”韓訓邊看電影邊吃梨,“我以為憑他的性格,還要再糾結十天半個月呢。”
徐思淼覺著他話裡有話,頓時盯著韓訓,搞垮奧法影業順便搞掉陸眾集團是他的目標,韓訓怎麼也開始挖陸眾集團的牆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