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人心(1 / 2)

初二的早上,思寧收拾好之後,就去了景仁宮給皇後請安。

到的時候,其他幾個低位妃嬪已經都來了。

她們起身給思寧行禮,思寧笑著抬了抬手:“不必多禮,都坐吧。”

說完自己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遜嬪就在她邊上,等她坐下,笑著小聲道:“娘娘來的正是時候呢,剛剛淳貴人正在與妾身說起今年內務府發下來的料子,倒是比以往成色好了三分。”

思寧挑眉,今年是鈕祜祿氏作為繼後,第一年掌管宮務,給底下妃嬪一些好處也正常。

“我那兒的料子還沒來得及看,想來也是一樣的。”思寧溫聲道。

遜嬪捂著嘴笑笑:“娘娘跟前的好東西多,自然看不上這些。”

思寧笑著搖了搖頭:“這你可說錯了,隻要是好東西,我都喜歡。”

正說著呢,鈕祜祿氏從屋裡走了出來,她看著有些疲憊,約莫是昨個祭祖消耗有些大。

思寧幾人起身給她請安,她抬手免了禮數。

等諸人坐定,鈕祜祿氏掃了一圈屋裡的人,微微蹙了蹙眉,望著淳貴人道:“玉貴人怎麼沒來?”

淳貴人長得清麗,今兒又穿了一身淺青色的旗裝,看著越發雅致,她起身行了一禮道:“回皇後娘娘的話,玉貴人今兒一早起來身上有些不適,如今已經下不了床,因此讓奴才代為給她請罪。”

皇後皺了皺眉,玉貴人自打去年年底就病了,宮裡也給請了太醫看,沒想到這都翻過年了,還是沒好。

不過皇後心裡倒也有數,這說是病了,不如說是心病,在皇帝麵前出了醜,日後隻怕也沒有翻身之地,估計玉貴人也不好意思再出現在人前。

皇後想著歎了口氣:“行了,既然如此,那就讓她好好歇著吧,你們是一同入宮的,理應互相扶持,你平日裡也要多照顧玉貴人。”

淳貴人急忙行禮應下。

等說完了玉貴人的事兒,皇後又說了些過年應注意的事項,等說的差不多了,就讓她們回去了。

一出景仁宮大門,思寧才剛上了肩輿,遜嬪就說要去她宮裡拜訪,思寧無可無不可的應了,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朝著翊坤宮去了。

等回了翊坤宮,換下了大衣裳,兩人坐到了榻上,喝了口茶,這才開始說話。

遜嬪言語間帶著一絲譏誚:“娘娘,您彆看今兒淳貴人好像挺好心的一個人,但是嬪妾卻覺得,那玉貴人的病情,怎麼看怎麼古怪。”

“那病說是受寒才會發作,玉貴人自己有病在身,又怎麼會不多加主意,即便是晚上睡覺的時候不小心受了寒,那第二天也該抱病,免得衝撞了龍體,結果竟然偏偏這麼寸,就正正好在皇上眼前犯了病,這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思寧其實也覺得這事兒有些不大對勁,玉貴人這麼受寵,卻恰好在最烈火烹油的時刻犯了病,這的確聽著有些太巧了。

“那你覺得如何?”思寧有些好奇的看著遜嬪。

遜嬪作為宮裡頭號八卦大王,思寧還真想聽聽她的意思。

遜嬪左右看了一下,見沒有人,這才小心湊了過來,低聲道:“奴才覺著啊,跟淳貴人脫不了關係,您想想,之前兩人剛進宮的時候,淳貴人和玉貴人好的跟一個人一樣,這滿宮上下,玉貴人最信的隻怕就是淳貴人了,可是熟不知,這世上捅刀最狠的,也是你最熟悉的人,您想想,這件事最後得利的可是淳貴人呢。”

思寧歎了口氣,她其實心裡隱約也有這個想法,不過一點證據也沒有,隻是胡思亂想罷了。

“這沒憑沒據的話,你以後可不許再胡說。”思寧嚴肅道。

遜嬪點了點頭:“您就放心吧,我也就和您說說心裡話,如今這情形,淳貴人得了皇上的寵幸,嬪位恐怕也是遲早的事兒。”

思寧笑了笑:“你有五公主,妃位隻怕也不難。”

遜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就借娘娘吉言了。”

之後兩人再沒有說這些八卦,隻是說起了一些閒話,聊了一會兒,眼看快到中午了,遜嬪就回宮了,思寧則是小憩了一會兒,昨晚她也沒休息好,今兒得補一覺。

淳貴人出了景仁宮之後,就朝著永和宮去了,如今永和宮裡,就住著她和玉貴人。

一進宮門,他就聽到東配殿裡傳來一陣咳嗽聲,淳貴人的腳下頓了頓,到底朝著東配殿去了。

剛走到門口,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藥味,淳貴人用帕子掩了掩口鼻,這才進了屋。

玉貴人跟前的宮女將她迎進了裡屋,她一進門,就看見玉貴人躺在榻上,麵色慘白,呼吸急促。

見著她進來了,玉貴人絕美的臉上,勉強勾出一抹笑:“妹妹來了啊。”

淳貴人急忙走上前,拉住了玉貴人的手,那手十分冰涼,淳貴人乍一握都打了個顫。

“姐姐今日身體可好些了?”她一臉真誠的看著玉貴人。

玉貴人歎了口氣,麵上滿是頹敗:“便是好了又能如何,皇上已經是徹底厭棄了我,我日後在這宮裡,也不過是熬日子罷了。”說著玉貴人留下了眼淚。

淳貴人也陪著她流淚,許久才道:“姐姐不要這麼想,姐姐容貌無雙,隻要病好了,皇上遲早也會記起姐姐的。”

玉貴人卻搖了搖頭:“何必呢,我這身子我知道,這病也是老病根兒了,想要徹底除了根那是不能夠的,也就是在這宮裡苟延殘喘聊以度日罷了。”

看著玉貴人頹廢成這樣,淳貴人心裡鬆了鬆,不過麵上還是一副感懷的模樣:“姐姐這麼說,我聽著心裡也難受。”

玉貴人慘笑一聲:“妹妹不必為了我難過,這或許就是我的命,如今能有貴人的位份,也已經是僥幸了,不敢再奢求旁的了。”

淳貴人聽著這話,默然無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兩人相顧無言許久,玉貴人不好讓淳貴人也跟著難受,便打起了精神,說起了旁的:“今兒妹妹幫我告假,皇後娘娘沒有為難你吧?”

說起這個淳貴人欲言又止,許久才道:“皇後娘娘寬厚,怎會為難我,姐姐彆多想。”

玉貴人卻看出了端倪,麵上生出愧疚:“妹妹,你彆騙我,我如今這樣子,皇後娘娘心裡是不是也厭了我,都怪我不爭氣,倒是連累你也受人指點。”

淳貴人急忙握緊了玉貴人的手:“姐姐千萬彆這麼說,你我姐妹情分,這點事算什麼,而且皇後娘娘寬厚,真的沒有為難我,她還讓我多多照顧姐姐呢,姐姐安心養病就是。”

可是都到這份上了,玉貴人怎會相信淳貴人這番話,隻當她是在安慰自己,隻能一邊流淚一邊道:“妹妹不必安慰我,我心裡都明白的,這宮裡,我如今也隻有妹妹一個人能信得過的。”

淳貴人也流著淚握緊了玉貴人的手:“我也隻信任姐姐,這深宮雖然寂寥,但是隻要我們姐妹互相依靠,日子總能一天天好過的。”

安慰了玉貴人一會兒,哄著她安心睡下,淳貴人這才站起身,吩咐了宮女幾句,就轉身回了自己的西配殿。

等一進西配殿的門,她麵上那副同情憐惜的麵具這才卸下。

她站在自己的屋子裡,仔細打量,左右掃視,同樣都是貴人,她住西配殿,玉貴人住東配殿,挑奴才的時候,也是玉貴人先挑,她後挑。

同樣都是皇上妃嬪,玉貴人屋裡的擺設都比她屋裡的要好點。

甚至於底下伺候的奴才,對玉貴人就是巴結討好,對她就是敷衍輕慢。

她們是一起入的宮,都是一樣的位份,過得日子,卻是天差地彆,這到底是為什麼?

在沒有得寵的深夜裡,她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

等到後來,她見識了這後宮裡皇後娘娘和貴妃娘娘的排場,她總算是知道了,在這宮裡,隻有皇上喜歡,隻有登上高位,你的日子才能好過,旁的人才不會低看你。

所以也是從那天起,原本的姐妹之情也都儘數消散乾淨了。

那天中午,玉貴人得了翻牌子的消息,高興的拉著自己訴說欣喜。

她看著眼前這個人,也就隻有一副皮囊罷了,內裡軟弱、膚淺、愚蠢、虛榮,這樣的人怎麼配騎在她頭上呢?

所以想著在入宮前,玉貴人告訴自己關於她病情的那些話,那天中午,在玉貴人午休的時候,她偷偷將她內室的窗戶開了條縫。

冬日的寒風呼呼的吹進去,也徹底的將玉貴人的寵幸吹走。

想到這兒,淳貴人的嘴角揚起一抹隱秘的笑。

這世上的人事變化,其實說起來也不過如此,端要看你,下不下得了狠心。

二月初,秀女入宮。

這次是皇後第一次正兒八經的主持選秀,因此她很重視,還拉了思寧一起來幫忙。

其實思寧是懶得管這些事的,但是皇後的麵子總要給一下,而且還能看見漂亮小姐姐,其實也還不錯。

前後看了好幾撥秀女,出色的也有幾個,其中最出彩的,莫過於瓜爾佳氏。

她長得貌美,出身也不錯,與二福晉瓜爾佳氏是同族,按著輩分算,應該是二福晉的侄女,也是挺有意思的。

皇後應該挺喜歡她的,將她招過來見了好幾回,還和嘉慶提起過幾次瓜爾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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