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暗流(1 / 2)

綿怡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看向嘉慶。

嘉慶此時麵色也很複雜,聽到這話,急忙起身回話:“上皇慈心,操心綿怡子嗣,此乃人倫大事,自當重視,此次選秀,我也給綿怡府上指了人,隻盼望能早些誕下子嗣,綿延香火。”

乾隆看了一眼兒子,臉上說不上什麼情緒,許久才又嘟囔了幾句。

和珅也意味深長的看著嘉慶,笑著傳話:“上皇說,皇上此事做的妥當,不過大阿哥到底是天家子嗣,要挑側室,就該好好挑一個,不得敷衍。”

嘉慶急忙起身行了一禮:“兒臣遵旨。”

乾隆緩緩點了點頭,然後又看向綿怡,他渾濁的眼中,帶著一絲輕微的笑意,隻是那抹笑看著有些淺淡,仿佛並未進入眼底。

“綿怡,要好生磨礪才行啊。”這聲音像是硬生生從嗓子眼裡擠出來似得,帶著一股粗糙的滯澀感。

而綿怡聽著這話卻覺得而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他沉默了一下,還是站起身,恭敬的謝恩:“孫兒明白。”

乾隆沒再說話,輕輕擺了擺手,讓他們都退下了。

綿怡出了上皇的大帳,隻覺得後背都濕了,嘉慶卻笑著拍了拍他的肩:“彆擔心,那些話,或許是你皇瑪法隨口說的,你不要有壓力,子嗣的事兒,順其自然便是。”

綿怡知道,當年皇阿瑪的子嗣也很艱難,因此聽到這番話,也笑著點了點頭:“多謝阿瑪寬慰,兒臣明白。”

嘉慶看著已經比自己都高了一個多頭的兒子,心中滿是感慨,若是有本事的兒子,生一個也就夠了,若是蠢笨的兒子,生的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幸好上天賜給了他綿怡,如此他百年之後,大位傳承也不至於所托非人。

思寧此時並不知道前頭的風雨變化,她在避暑山莊,很快就收到了綿怡讓人送過來的皮子。

思寧問了一下過來送皮子的張萬福:“大阿哥這些皮子,可給大福晉那兒也給了?”

張萬福冷汗直冒,小聲道:“阿哥爺孝順娘娘呢,隻讓送到娘娘這兒。”

其實張萬福也覺得這樣處置有些不妥,但是或許是大阿哥習慣了每次打完獵都把東西給思寧,因此每次都是送到思寧這兒來了。

思寧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孩子,在這種小事上總是這般不經心。

“行了,皮子留一半給我,剩下一半,都抬到你們福晉那兒去,她這次出來,身體一直不妥當,看著這些皮子,或許能高興高興。”

張萬福鬆了口氣,跪下領了命令。

思寧對著青衿使了個眼色:“去把皮子分一分吧,我看那個白狐皮很是不錯,給大福晉,也讓她做件衣裳穿。”

那個白狐皮,是這次送過來的皮子裡最出挑的之一,不過思寧自己已經有了,因此倒想著給小鈕祜祿氏。

青衿領了命,帶著張萬福出去了。

下午綿怡從前頭回來,知道了額娘如何處置了皮子,有些惱火的看了一眼張萬福:“你就沒和額娘說,那個白狐皮子,是我打給她的嗎?”

張萬福苦著一張臉:“阿哥,您真沒告訴奴才啊,您要是和奴才說了,您借奴才倆膽子,奴才也不敢不給貴妃娘娘說啊!”

綿怡一蹙眉,想到自己當時忙著去見上皇和皇阿瑪,好像真的沒來得及說。

因著這個,到底也沒處置張萬福,隻道:“下次這樣的事兒就彆讓額娘操心了,你提前分好就是。”

張萬福急忙點頭:“奴才明白。”

綿怡再懶得與他多說,轉身去了書房。

晚上的時候,嘉慶來了思寧這兒安置,他看著情緒倒是挺穩定,隻是在說起兒女事情的時候,感歎了一下綿怡的子嗣問題。

思寧不知道他為什麼又想起了這個,隻能應付他:“兒女都是緣分,如今沒有孩子,想來是緣分還沒到,等緣分到了,隻怕您抱得孫子數都數不過來!”

嘉慶忍不住笑了:“要真有那時候,我也覺得高興。”

兩人之後再沒有糾結這個話題,不過思寧心裡卻琢磨著,嘉慶突然又提起這個,不是被誰刺激了吧。

這念頭被思寧壓在了心底,反正生孩子這種事兒是急不來的,旁的人話再多也沒用,她倒是得開導開導小鈕祜祿氏,讓她壓力不要這麼大,這次她之所以病了,就是因為憂心子嗣的緣故。

第二天一大早,思寧送走了嘉慶,就去了皇後住處請安。

到的時候,皇後已經端坐正位,其他跟著來避暑山莊的妃嬪們也來了,竟隻差她一個。

思寧有些驚訝,想著她來的這個時間也和以往一樣啊,怎麼今兒大家都來的這麼早。

思寧一邊行禮一邊致歉:“妾身來遲了,還請娘娘恕罪。”

皇後卻隻是笑了笑:“不是你來遲了,是我今兒早上走了困,起得早,快坐吧。”

思寧沒再多言,坐到了皇後下首第一位。

皇後以往容色淡淡,今兒的妝麵卻比以往濃豔些,也不知是不是在遮掩麵容的疲倦。

不過皇後的的言談還和以往一樣周全細致,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結果正說著呢,屋裡頭卻傳來四阿哥的哭聲。

皇後有些疲憊的摁了摁太陽穴,有些不好意思的對著諸位妃嬪道:“四阿哥昨晚有些低熱,一直哭鬨不已,現在應該醒了,他身邊離不得人,我得進去看看,你們也都回去吧。”

皇後都這麼說了,其他人也不好多說什麼,隻能起身告辭離開。

思寧剛從皇後屋裡出來,就看見遜嬪拉著安常在走了過來,笑著道:“今兒天氣不錯,娘娘,咱們去看看後頭的荷花吧,這還是安常在第一次來避暑山莊,咱們也帶她熟悉熟悉。”

思寧倒是不知道遜嬪是個這樣熱心的人,不過思寧這會兒也沒啥事,出去走走也好,因此她便點頭答應了。

幾人朝著後頭的荷花池走去,一邊走,遜嬪一邊給安常在介紹這山莊裡的景致,同時也沒忘了思寧,幾人看著倒是一團和樂,但是其實思寧和安常在就沒能搭上一句話。

而且思寧通過這一段路,也算是初步的了解了一下安常在的性格,和她略顯豔麗的外表不同,她是個十分沉默寡言的女孩子。

才十來歲的年紀,穩重的倒像是幾十歲的人,說話也很有分寸,言行舉止,處處都透著分寸感。

思寧總算是知道遜嬪為什麼會接近安常在了,安常在實在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他們很快就到了湖中央的賞荷亭,早有宮女太監布置好了座椅和茶水點心。

思寧坐到上位,撚了一塊綠豆糕咬了一口。

好像是冰過的糕點,吃在嘴裡冰冰涼涼的,帶著一絲甜絲絲的味道,卻又不過於膩,反而帶著幾分清爽。

思寧很喜歡這味道,又咬了一口。

遜嬪和安常在倒是沒有吃點心,隻喝了一口茶,就又說起了話。

遜嬪指著這荷花池道:“避暑山莊不比園子裡精致華麗,卻也彆有一番風味,你看這池子荷花,錯落有致,品相絕佳,也不輸院子裡的荷花池。”

安常在笑了笑:“娘娘說的很是,妾也覺得這荷花養得好,可見也是用了心思。”

遜嬪聽到這話,輕笑兩聲:“要說心思,宮裡的諸位姐妹其實也該學一學這養花的心思,哪怕不能花開常豔,也該有所依仗,日後哪怕花開敗了,也能讓人想著你。否則今日或許還是明豔花朵,明兒就零落成泥被人糟踐了。”

她這話說的意味深長,思寧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但是遜嬪卻沒有再延續這個話題,而是很快轉而說起了彆的。

反倒是安常在,後來就看著有些神思不屬。

一直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安常在匆忙告辭,思寧和遜嬪站在賞荷亭裡,看著安常在匆匆離開,微微蹙了蹙眉:“你今兒邀請她,到底是為何?”

遜嬪用帕子捂著嘴笑了笑,輕聲道:“信貴人和安常在同時入宮,安常在還是滿洲大姓,卻被信貴人壓的死死的,嬪妾就不信她會甘心如此,而且信貴人時常來儲秀宮裡找安常在,言語間都是炫耀之意,這天長日久的,難道還能姐妹和睦不成,嬪妾也就是推她一把罷了。”

原來她是想要挑唆安常在去爭寵,和信貴人打擂台,思寧有些無語,笑道:“你這又是何必?難道那信貴人得罪了你不成?”

遜嬪咬了咬牙:“嬪妾就是看不慣她那妖妖調調的樣子,行為做派倒是處處敢學著娘娘,偏偏又學得不像,真是貽笑大方。”

思寧倒是沒料到遜嬪是為了這個,說實在的,思寧對於這個信貴人並沒有多顧忌,雖然說心裡挺膈應她的行為,但是她敏銳的察覺到,最近嘉慶對信貴人已經不像一開始那麼寵幸了,反而開始漸漸疏遠,因此她相信,信貴人這麼做,隻是自尋死路。

所謂學我者生,像我者死,就是這個道理,嘉慶身為皇帝,後宮佳麗不說三千吧,那也是各有千秋,信貴人一味模仿他人,卻沒有自己的特色,失寵隻是時間問題。

不過思寧倒是不覺得遜嬪的這個謀劃能夠成功,畢竟這位安常在,看起來是個十分穩重踏實的人,不可能因為這三言兩語,就做出不符合自己品性的事情。

因此思寧並沒有多言,隻是淡淡道:“以後這樣的事兒還是少做些,說不得就被人看出端倪,反倒是砸了自己的腳,信貴人如何囂張,也並非她本身厲害,隻是仗著皇上的寵信罷了,你又何苦在這個時候與她爭鋒。”

遜嬪咬了咬唇:“娘娘教訓的是,到底是妾身魯莽了。”

思寧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隻是日後行事,咱們還是要多商量,如此也能共同進退。”

一聽這話,遜嬪有些激動:“娘娘願意與嬪妾共進退?”

思寧笑了笑:“我與你相識這麼多年,你的性子我也算了解,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遜嬪臉漲得通紅,急忙給思寧行了大禮:“嬪妾願為娘娘效死。”

思寧拉著她站起了身,溫聲道:“不需你效死,隻有了空了,陪我說說話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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