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簡直頭疼死了,綿寧這孩子,行事越發偏激了,這事兒雖然是二福晉跟前宮女做的,但是錯卻不在二福晉,怪隻怪那個格格輕狂無福,這才失了孩子。
處置了那個宮女,把事兒悄悄壓住了也就是了,竟然訓斥結發妻子,還把事情鬨得這麼大,這對他也不見得是一件長臉的事兒。
嘉慶想了許久,最後還是讓思寧給二福晉賜了藥,以全了二福晉的臉麵,而他則是把綿寧叫到了養心殿,狠狠的斥責了一番。
“你如今行事是越發輕狂了,這樣的事兒哪能這般大張旗鼓的弄得人儘皆知,現在不僅孩子沒了,你的臉麵隻怕也不剩多少,讓人知道你家宅不寧難道是好事不成?”
嘉慶到底還是心疼二兒子身子不好,斥責完之後,又是苦口婆心的勸。
“你那個福晉,你們一開始的時候不是相處的很好嗎?怎麼現在又鬨成了這樣,你們到底是結發夫妻,你哪怕不看這些情分,也需得給她幾分臉麵,這種事也要讓我教你嗎?”
可是綿寧一直垂著頭,不應聲,也不反駁,就那麼直挺挺的站著。
嘉慶忍不住皺起了眉,他之前倒是沒意識到,這個孩子竟然這麼倔。
綿寧也沒沉默多久,很快,他就抬起了頭,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是最後,他還是沉默著低下了頭,輕聲道:“兒臣知錯了。”
看著兒子這樣,嘉慶也歎了口氣,走了過來,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要是心裡難受,等到明年選秀,阿瑪再給你指一個人過去,子嗣的事兒,遲早都會有的,彆心急。”
綿寧點了點頭,看著有些木訥。
嘉慶之後又好生教導了兒子一番,這才放了綿寧回去。
綿寧從養心殿裡出來,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宮門,眼中沒什麼情緒,皇阿瑪自己說的那樣好,可是當年他又是怎麼對額娘的呢?
綿寧心中忍不住生出怨恨,額娘當年不就是在這所謂的體麵的冷落中漸漸凋零的嗎?
綿寧不敢再深想,轉身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去。
一過完年,嘉慶就領著思寧一行人去了圓明園。
今年來院子格外的早,也不知道是嘉慶不喜宮裡的氣氛,還是彆的什麼緣故。
不過思寧倒是挺高興的,因為她很喜歡圓明園,紫禁城的壓抑氛圍實在讓她有些受不了。
進了園子之後就鬆快多了,思寧也不讓小鈕祜祿氏過來請安了,讓她在屋裡安心養胎。
而思寧則是聽聽八卦,逛逛園子,再每日撥出一個時辰來處理宮務。
如今二阿哥院裡的事情已經有了結論,經過皇帝訓斥之後,二阿哥與二福晉已經和好如初,當天就一起去了皇後宮裡請安,來了園子之後,二福晉瓜爾佳氏還特地來了思寧宮裡謝恩,謝她賜下的藥物。
思寧這都是按著嘉慶的意思行事,因此也沒有居功,對瓜爾佳氏很是客氣。
她能看出來,瓜爾佳氏麵上笑容的勉強,這個原本開朗美麗的姑娘,如今眼中也生出了一絲憂鬱,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和人說話的時候看著注意力也不是很集中。
思寧心中歎了口氣,好心勸了她一句:“子嗣的事兒都是緣分,但是你也該好好養好身子,如此才能有所作為。”
瓜爾佳氏苦笑了一聲,柔聲道:“多謝貴額娘勸慰,兒臣心中明白。”
思寧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是明白了,但是不見得能做到,也就不再多言,閒聊了幾句,就讓人離開了。
瓜爾佳氏出了長春仙館,眼淚立馬就留了下來,她一邊走一邊擦眼淚,心說連貴妃這個外人都知道心疼她,可是二阿哥這個枕邊人對她卻隻有怨恨。
她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何二阿哥對她的態度會轉變的這麼大,或許真的是因為子嗣,可是大嫂進門那麼多年沒有遇喜,也不見大阿哥對她有什麼苛責。
直到最後,瓜爾佳氏恍恍惚惚想著,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心易變的道理吧。
宮裡暫時恢複了平靜,思寧也鬆了口氣,開始過自己的小日子,烏林珠進宮看了她幾回,每次見麵,思寧都肉眼可見她過得很好,因此心裡也對她放心了許多。
直到閏二月二十這天,嘉慶準備回趟紫禁城,原本是準備一個人回去的,但是想了想,又把綿怡捎上了。
綿怡這段時間辦差成長還是很快的,起碼養氣的功夫深厚了許多,也知道現實和理想的差距,行事也穩重了許多,嘉慶對他也是越發的滿意了。
思寧知道之後,隻以為是一次很尋常的差事,因此也未多在意,隻是叮囑了他幾句老生常談的話,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結果等晚上的時候,收到嘉慶遇刺的消息,她一下子腦子裡嗡嗡的響。
腳下一晃,差點就要暈過去,幸好青衿和青黛及時扶住了她。
“娘娘!娘娘!”
思寧被人扶到了榻上,掐了一下虎口,這才緩過一口氣來,她死死的盯著眼前報信的人,冷聲道:“皇上如何?大阿哥如何了!”
那人嚇的一哆嗦,急忙道:“那人根本沒到皇上跟前,大阿哥和定親王還有固倫額駙拉旺多爾濟攔下了那人,大阿哥更是將那賊人親手擒獲,一點傷都沒有。”
思寧這才緩過一口氣來,她隻覺得手心都滿是冷汗。
思寧屋裡的人也滿是喜色,急忙恭喜思寧。
思寧哪裡還顧得上這個,又問那人:“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如此大膽?”
傳話的人看著也有些疑惑,輕聲道:“這個,這個奴才也說不準,看著隻是個市井無賴,手中持著一個短刀,看著挺唬人,但是卻也沒什麼功夫在身上,隻是仗著力氣大,往前衝。”
思寧聽著心驚肉跳的,那人還拿了刀,綿怡在嘉慶跟前伺候,可是沒有武器的,他到底是怎麼把人擒獲的呢?
“你可彆騙我,大阿哥真的無事?”
傳話的人眼神有些閃爍,思寧心又提了起來,怒聲道:“還不快老實說了!”
那人哭喪著臉趴在地上:“奴才不敢隱瞞娘娘,阿哥手臂上被劃了一下,不過傷口不深,因此阿哥不讓奴才說給娘娘,怕娘娘擔心。”
思寧一聽這話,眼淚就下來了,綿怡竟然受了傷。
“那他現在如何?”思寧流著淚追問。
那人再不敢隱瞞,報告道:“如今已經給太醫看了,包紮了傷口,在宮裡休息呢,太醫說一切都好,養上兩三日就好了。皇上也十分心疼大阿哥,讓給皇上診治的太醫親自給大阿哥看傷,還讓大阿哥留宿養心殿。”
思寧壓根就沒聽後麵這些,她也不在乎這個,她現在關心的隻是綿怡的情況。
“那就好,那就好。”她連說幾聲,心中也緩和了一些,隻要綿怡無事,那就好。
說完又讓青黛去庫裡拿些藥材和補品出來,給傳信的人帶回去。
“阿哥養傷這幾日,一定要好好伺候,有什麼不適,就要找太醫,千萬彆讓他忍著。”思寧也是怕一不小心就成了破傷風,這可就要命了。
傳話的人看著眼前這些東西,隻覺得眼暈,不過到底也不敢反駁,乖乖的應下了。
思寧心下還是不安,恨不得自己回宮去照顧綿怡,可是她到底也明白這不能夠,想了想,就派了青衿過去,生怕養心殿那些人伺候不好,怠慢了綿怡。
第二天一大早,傳話的人帶著一車的東西,還有貴妃跟前的青衿,一起回了紫禁城。
思寧送走了青衿,轉頭就把這消息給封鎖了起來,現在皇帝不在,綿怡院裡還有兩個孕婦,這樣的消息還是不要傳出去為妙,否則萬一鬨出來什麼,那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即便是如此,思寧還是坐立難安,一直盼著嘉慶和綿怡能早些回來。
可是現在嘉慶已經是氣的暴跳如雷,這還是滿清皇帝第一次遇到這麼光明正大的刺殺案,這讓他的尊嚴和生命安全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和威脅。
這讓嘉慶坐立難安,他覺得這裡頭必定有人指使,這件事必定不簡單,因此他下旨讓軍機大臣及刑部聯合審問這個行刺皇帝的人。
此人名叫陳德,就是京城裡一個下九流的人物,靠著給人做家奴維持生計,還曾在內務府工作過三年,見過宮裡皇帝皇後以及妃嬪們的奢侈生活,再加上自己家庭窮困,命運悲慘,因此才生出惡念,走了極端。
審來審去也就這麼件事,無非是底層人民不滿自己窮苦不堪的生活,因此產生了命運不公的想法,開始仇恨上流社會的人,恰好皇帝就是上流中的頂流,不恨你恨誰?
到最後大刑酷刑也上了,什麼托夢這樣離譜的事情都招出來了,但是就是沒有招供出幕後黑手。
嘉慶心中十分不滿,但是最後也不得不迅速判決了此案,二月二十日行刺,二月二十四嘉慶皇帝就將陳德淩遲處死,連他的兩個孩子也沒放過,儘數絞死。
二月二十六日,嘉慶帶著一身煞氣,領著王公大臣們,從紫禁城回了圓明園。
思寧望的脖子都快要斷了,終於等到了綿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