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一起進來的,還有太後跟前的幾個粗使太監,他們手裡押著一個小宮女。
青衿一眼就看出,那幾個正是自己派出去盯著儀貴妃和莊嬪宮裡的人,現在他們押著這小宮女過來,看起來還真有人想玩殺人滅口的勾當。
皇後也有些驚訝,但是看著眼前這一幕,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關節,仿佛鬆了口氣般點了點頭:“多虧太後娘娘考慮的周到,否則倒是叫人鑽了空子。”
青黛卻隻是一笑,沒有多言,隻是叫人將這小宮女交到了皇後手上。
“娘娘,奴才辦完了太後娘娘吩咐的事兒,也該回去當差了。”她叫完人就請辭。
皇後自然也不會攔她,任由她去了。
不過青衿卻沒跟著一起回去,她還要頂著這件事的發展情況呢。
青黛走的時候衝著青衿擠了擠眉,看著有些滑稽,青衿抿著唇也露出一絲笑意,到底沒有責怪她什麼。
皇後一抬手,將人押到了一邊守候,她轉頭看向寧妃,卻發現她依舊淡然自若,見著皇後看過來,歎息一聲:“想必是這宮女被人收買了才做出這種事,貴妃娘娘如何能行如此就輕易被人看破的伎倆。”
皇後心中冷笑,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隻是淡淡道:“到底如何,還要等審問過才知道。”
說完轉身也進了屋。
寧妃站在原處,看著皇後背影,神情有些局促,她忍不住看了一眼還沒走的青衿,小聲道:“嬤嬤,皇後娘娘可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青衿淡淡一笑:“娘娘不如自己去問皇後娘娘,奴才卻是不知道的。”說完也轉身進了屋。
寧妃看著她們二人的背影,眼底生出一抹陰鬱,但是很快,她又掩藏了這抹情緒,抬腳也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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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思寧正在長春仙館裡等消息。
不過先等回來了青黛,她看著神色平淡,和思寧說了一下目前大福晉的狀況,並且安慰她:“娘娘就放心吧,大阿哥也回來了,想必皇上那兒也知道了今兒的消息,一定會查出個究竟的。”
思寧歎了口氣,這種事,哪怕查出來了,隻怕整個後宮也會傷筋動骨,她是真的很不希望看到這種事發生,可是為什麼有些人就是這般不安分呢?
思寧心情一時間有些沉鬱,她總覺得,這世上的事情就仿佛是一個怪圈,等你以為你走出來了,其實你隻是踏入了新的怪圈裡,仿佛無儘的輪回。
或許人性的本質就決定了這種事永遠不會停下來,她心裡也清楚,隻是到底有些傷感。
這般想著,思寧從榻上起身,輕聲道:“我去裡頭佛堂坐一坐。”
青黛有些詫異,娘娘往日裡可是極少吃齋念佛的,今兒這是怎麼了?
思寧卻並沒有解釋的心情,隻是在青黛的攙扶下,去了後頭的佛堂。
這佛堂裡的佛,是五台山上的大師親自開過光的,金身更是雕琢的十分華美,可是放到了她這兒,她卻鮮少進來幾回。
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思寧無端端就想進來靜靜心。
她也沒跪著,隻是坐在了軟墊上。
青黛看著這一幕,也不驚訝,她早就習慣了娘娘對於神佛的不經心,因此她隻說了一句有事一定要喚她,然後就小心的出去守候。
思寧一個人坐在佛堂中,定定凝望著佛像,心思翻湧。
她來到這個時代是為了什麼呢?
改變曆史?她自問沒有這個本事,曆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她也不過是車輪下一粒小小的塵埃。
她能做的,也是儘自己的努力,改變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以期望這個世界日後能有所改變。
而現在,她這顆塵埃也老了,即將走到生命的儘頭。
想到這兒思寧苦笑一聲,也是挺有意思的,自己前半輩子從不信這些鬼神之說,但是等到現在老了老了,卻突然忍不住想要找個寄托。
不過既然自己能穿越,那說明這世上的這些事兒也是說不準的吧。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雖然儘力保養,可是年齡擺在這兒,已經老態叢生,等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她就去五台山進一回香,封建迷信也罷,找個寄托也罷,也算是對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這麼多年的一種祭奠吧。
思寧想明白這一點,便起身走到佛龕邊上的書桌前,她拿起筆,寫起了自己早就熟記於心的心經。
她雖然不信佛,但是因著這宮裡的習慣,這些佛經倒是背的很熟,這不得不說也是一種黑色幽默了。
不過現在倒是更加便利了,她默寫這些佛經,一點磕絆都不打,她一邊抄一邊心中默默許願,隻盼望這次的事情之後,她的這些子孫們都能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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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經是很短的一部佛經,因此思寧抄完之後,也沒過去多久時間。
她正想要不要再抄一部金剛經呢,外頭的青黛卻突然道:“娘娘,皇上跟前的人過來了,說是要和您回話。”
思寧手上一頓,一滴墨點子就這麼突兀的掉在了剛剛抄好的字上。
這頁紙算是毀了,思寧放下了筆,隨意的將那一頁揉了揉丟在了一旁,然後讓青黛進來回話。
“是誰過來了?”思寧問。
“是張萬福的小徒弟。”青黛回答。
思寧點了點頭:“把人領過來吧,我就不出去了。”
青黛點了點頭,這才出去領人。
思寧心裡明白,這會兒過來,隻怕這件事已經有了定論了。
這人說是過來回話,隻怕也不過是告訴她一個結果罷了。
思寧等了沒多會兒,那小太監就進來了,看著倒是個伶俐的,長得白皙清秀,麵上未語先笑,的確像是個能在禦前有所作為的麵相。
“奴才給太後娘娘請安。”
思寧抬了抬手:“多餘的話不必說了,且說這次的事情到底為何吧?”
小太監吞了口口水,壓下了心裡的緊張,這才不急不緩道:“奴才奉皇上之命,向太後娘娘稟報,這次大福晉驚胎一事始末,儀貴妃娘娘跟前那個小宮女被拿下之後,經審問,的確是受命誣陷儀貴妃娘娘,隻是她也不知被後人是誰,皇上又讓人調查聯係那小宮女的人,在宮中四處搜羅之後,發現那人已經沒了。”
“皇上現在正令人調查那人的出身,不過除了這個,莊嬪娘娘這兒的事兒倒是有了眉目,那個讓莊嬪娘娘偶然間聽到荷花開了的人,是寧妃娘娘宮裡伺候的一個小宮女,寧妃娘娘當時大呼冤枉,皇後娘娘也覺得有異,但是皇上,皇上卻讓人將寧妃娘娘看管了起來,然後叫奴才給您回話。”
思寧眉頭緊皺。
其實這事兒一出的時候,她就猜測,會不會是寧妃做的。
因為這太明顯了,儀貴妃和莊嬪都被牽扯了進去,可不就是寧妃看起來最有嫌疑嗎?
可是越這樣,她反而越會多想,會不會有人就是這麼安排的,故意栽給寧妃。
可是現在綿怡隻是拿到了一點線索,卻直接將寧妃禁足,難道他是察覺到了什麼?
思寧理不清頭緒,不過看綿怡這麼處置,隻怕這裡頭與寧妃隻怕也脫不了關係。
思寧沉默了一會兒道:“那三阿哥呢?”
“三阿哥交到了皇後娘娘跟前,二公主也一起過去了。”
思寧歎了口氣,眼看二公主快要成婚了,怎麼就弄成了這樣。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順便稟報皇帝,就說這些事他自己做主即可,不必再來回稟我。”
思寧現在已經是厭倦了這些爭鬥,她是真的想能清靜清靜。
小太監恭聲應下,然後便轉身出去了。
思寧則是坐在桌子前,呆呆的看著自己抄毀了的經書,忍不住苦笑,自己果然還是和佛無緣啊。
不過等到兩個孫女成婚後,五台山她還是想要去一回,永琰很信那個,她也想為他求一求,讓他下輩子能投一個好胎,哪怕成不了皇帝,也當一個普通人,安穩一生吧。
思寧有些疲憊的收起了桌上的東西,將外頭的青黛喊了進來。
青黛看著桌上亂糟糟的,一時間有些怔住了。
思寧卻道:“待會兒收拾一下,現在扶我出去吧。”
她發現,自己坐了一會兒之後,起身都有些困哪了,人老了,真是處處都不方便。
青黛急忙上前攙扶思寧,一邊攙扶還一邊自責:“可是奴才打擾了娘娘抄經。”
思寧笑了笑:“沒有,隻是突然沒什麼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