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寧這兒意興闌珊,不想再去管這件事兒。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不會隨著思寧的心態而有什麼變化。
寧妃被禁足了,儀貴妃和莊嬪卻好好的,宮裡的人都開始議論紛紛,難道這會的事兒真是寧妃做的?
可是寧妃看起來很無辜啊,反倒是儀貴妃和莊嬪嫌疑更重。
皇上為什麼會這麼做呢?
大家夥都猜測皇上這是生怕事情牽扯的太大,拿了寧妃頂罪,可是左思右想,寧妃也並不是沒有跟腳的人,她跟前還有一個阿哥一個公主呢,要是找人頂罪,比寧妃合適的人多得很。
而且二公主也眼看要成婚了,皇上這般處置寧妃,不僅是寧妃自己的臉麵,二公主的臉麵也折進去了。
若是真是抵罪,那也太過荒唐了。
所以一時間,各人心中的猜測也越發多了。
有人說寧妃這是真的入了罪,有人說是皇上厭惡了寧妃,順勢定了她的罪,還有人說寧妃牽扯到了大事兒,這件事定罪不過是個幌子。
反正越猜越離譜,不過她們卻不在意,反正受傷的也不是她們。
真正因為這件事難過傷心的,也就隻有寧妃的一雙兒女。
三阿哥整日哭著要找額娘,皇後哄都哄不住,而蘊柔更是哭成了個淚人。
雖然以往她心中覺得額娘更關照弟弟,可是那也是她的親額娘啊,從小到大對她也是疼愛有加,現在卻定了這樣的罪名,蘊柔如何能不難過。
皇後也去勸過二公主幾回,隻是這樣的事兒皇後去說,卻不太好說,畢竟涉及到的人,都是皇後這邊的。
後來皇後左思右想,隻能去給思寧回了話,話裡話外的意思,無非是讓思寧勸一勸二公主。
思寧歎了口氣:“這回的事兒,皇帝也隻是告訴我他處置了寧妃,但是為何處置,寧妃的錯處為何,卻沒有細細和我說,你讓我勸導二公主,隻怕我也說不出個道理來。”
皇後有些驚訝,她沒想到太後竟然也不知道內情。
沒錯,皇後另一重不好勸說的緣故,就是因為她也不知道皇上為何突然就認定了寧妃是真凶,雖然這並不耽誤她厭惡寧妃,但是不知道內情的厭惡,總讓這份感情有些輕飄飄的。
皇後沉思了片刻,到底還是道:“無論如何,二公主這般下去總不是個辦法,她自來也與您親近,臣妾這也是沒了辦法了,才厚著臉皮來求您。”
思寧看著皇後的模樣,見她果真是真心實意的擔心二公主,並沒有因為寧妃的緣故遷怒她,心中對皇後倒是越發高看了幾分,她到底還是點了點頭:“也好,她到底也是我的親孫女,我也不能看著她這樣下去不管,明兒你隻管叫她來,隻說我這兒要開始禮佛,叫她過來侍奉,那孩子孝順,想來不會拒絕的。”
皇後點了點頭,想了想又道:“不如讓塔娜也過來,一方麵是侍奉您,一方麵也讓蘊柔有個作伴的,不至於太過孤單。”
思寧笑了笑:“那就一齊來,姐妹兩個,我這兒也熱鬨。”
皇後頓時鬆了口氣,她這麼做其實除了這些理由,也有私心,試想,要是太後要禮佛,隻叫了二公主過去侍奉,那麼塔娜身為大公主,處境多尷尬。
不過這話也就儘在不言中了,她和太後心裡都清楚,兩人隻是沒說破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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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要辦這件事,那就是雷厲風行,第二天一早,兩位公主,連帶著她們的行李,就被皇後一起打包送來了長春仙館。
思寧先見了兩個孫女。
塔娜看著氣色還好,隻是看著蘊柔的眼神中,總是透著擔憂。
她們雖然是異母姐妹,可是卻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因此這份情分也不一般。
至於蘊柔,此時她越發瘦了,麵色也有些蒼白,臉上雖帶著淺笑,但是思寧怎麼看怎麼覺得那笑容勉強。
思寧暗歎一聲,笑著道:“皇後心誠,我昨兒個也不過是順口一提,她竟然今兒就巴巴把你們倆送過來了,你們這段時間這般忙,沒打擾到你們吧?”
塔娜看了眼蘊柔,先開了口:“瑪嬤這話說的塔娜惶恐,在塔娜這兒,孝順瑪嬤才是第一位的事兒,彆的事情都及不上,而且咱們最近要學的東西都學得差不多了,能過來陪著瑪嬤禮佛,也能靜靜心呢。”
思寧聽著就笑了,塔娜像綿怡,這份會說話的勁兒也是像極了,總歸就是嘴甜,讓人隻聽著就高興。
而一邊的蘊柔也勉強一笑:“姐姐將我心裡想說的都說完了,蘊柔嘴拙,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過能過來侍奉瑪嬤,也是蘊柔的福氣。”
塔娜聽了一笑:“這還嘴拙呢,我看著你比我的嘴還甜。”
思寧知道她是為了逗蘊柔高興,因此也很給麵子的笑了起來。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嘴都甜,且喝口茶解解乏吧,等你們青衿嬤嬤收拾好了廂房,你們倆先去休息,等明兒再來。”
塔娜聽著點了點頭,起身就要走。
思寧卻對著蘊柔笑道:“蘊柔若是不忙就且等一等,我有些事兒要與你說。”
塔娜一聽這話,就知道要說什麼事兒了,心裡一緊,看向蘊柔。
蘊柔也楞了一下,她可不知道這裡頭的內情,但是想也能想得出,現在太後要和她說什麼,她頓時垂下頭,許久才輕輕應了一句:“蘊柔遵旨。”
塔娜心裡鬆了口氣,在她心目中,隻要瑪嬤出麵辦的事兒,那就沒有不成的,這幾日蘊柔的低落樣子,她都看在眼裡,眼睛沒有一天不是腫的,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她看著都難受。
現在好了,有瑪嬤勸慰,想來很快就能好。
這般想著,塔娜笑著道:“既如此,那孫兒就先告退了,孫兒正好也出去和青衿嬤嬤說說話,我們可好久沒見過了。”
思寧笑著點點頭:“你去吧,她就在西偏殿收拾。”
塔娜高高興興的走了,但是屋裡卻陷入了一片沉靜。
蘊柔站在那兒,也不坐下,隻是低著頭。
思寧看了她一會兒,到底歎了口氣:“傻孩子,站在那兒做什麼呢?坐下吧。”
蘊柔這才抬起了頭,隻見眼圈都是紅的,聽著思寧這話,她眼淚也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瑪嬤,我額娘是不是犯了大錯,如此皇阿瑪才會將她禁足?”
思寧沉吟了一會兒,終於道:“你坐下,我和你細說。”
蘊柔這才坐下,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淚,紅著臉道:“孫女失禮了。”
思寧卻是一笑:“咱們祖孫,不說失禮不失禮的話。”
說完這話,她頓了頓道:“你額娘到底犯了什麼錯,我其實如今也不清楚。”
這話一說出來,蘊柔一下就急了,下意識就要站起身,思寧卻一抬手,攔下了她。
“彆著急,你先聽我說。”
思寧捋了捋話頭,這才道:“不管你額娘如今犯了什麼錯,你身為子女,如今能做的事情很少,想必你自己也是知道這一點的。”
蘊柔紅著眼圈點了點頭:“這一切都要看皇阿瑪的意思。”
思寧笑了笑:“你是個聰明孩子,能看出這事情裡的關鍵,可是你這般聰明,又何必做蠢事呢?”
蘊柔咬著唇,泫然欲泣。
思寧繼續道:“你額娘如今已經被禁足了,不管她犯了什麼錯,以你皇阿瑪的英名,都不會誣賴了她,這點你可認?”
蘊柔這幾天,講這件事翻來覆去的想了好幾遍,宮裡傳的那些消息,她真真假假也聽了不少,又不安忐忑的時候,可是此時當思寧問起這句話的時候,她卻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孫女相信皇阿瑪。”
思寧欣慰的點了點頭:“你能想明白這一點很好,看來你在這件事上也沒有鑽牛角尖,不過既然想明白了這一點,那你就該明白,不管你額娘要受到什麼懲罰,做錯了什麼事兒,她關心愛護你們姐弟的心事不變的,你弟弟還小,不懂事,我自然不會和他說這些道理。”
“可是你如今也是懂事的年紀了,難道還不明白,你額娘如今最擔心的,就是你們兄妹有什麼不好,你若是整日這般憂心,你額娘難道心裡會好受嗎?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你更應該將自己照顧好,不要叫你額娘操心。”
話說到這兒,蘊柔的眼淚已經止不住的落了下來,她也維持不住自己的儀態,一邊哭一邊道:“額娘她自來穩重,哪怕功利心強些,卻也從沒有行過不端的事兒,怎麼,怎麼就這麼糊塗呢?”
思寧歎了口氣:“這樣的事兒誰都不想,隻是你一定要記著,人心易變,這世上人人都是如此。”
說到這兒她仿佛想起了什麼,心中一時間有些悵惘。
而蘊柔的眼淚越發多了,她仿佛是徹底的放開了情緒,發泄似得痛哭出聲。
思寧也不阻止,隻在一邊靜靜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