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今朝(1 / 2)

“吾名今朝,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今朝。”

“吾……我,我叫阮軟,阮籍的阮……”

阮軟躲在帳篷的背後,隻露出一個腦袋,一雙杏眼防備地看著床上身材高大的男人。

今朝看著她對他如此防備的動作,思緒不禁飄遠。

那日,他帶兵抄小道回京,經過一個亂葬崗,月黑風高暗影綽綽,大隊人馬行軍走過,牛鬼蛇神也該退散了,卻在這時,前方的道路上出現一團黑影,他定睛一看,竟是一個在地上挪動的身影,他頓時心中大駭,急令勒馬,一時後麵的人人仰馬翻無數。

他下馬前去查看,在微弱的月光之下,就看見這個衣衫襤褸剛從亂葬崗爬出來的小姑娘,濕漉漉的杏眼帶著驚懼驚魂未定地看向他,柔弱如蒲草……

想到往事,今朝低斂了眉目,那原本自然外泄強大而駭人的氣場也收斂了起來。

……

他原本在白茫茫的世界了走了很久,直到手上出現了一根紅線,隨著紅線的指引就看見了一道門,推開門之後,刺眼的光照得他眼睛生疼,下意識抬手遮住眼。

而抬手的動作扯動了崩直的紅線,他剛適應了光亮睜開眼,便看見床下的小帳篷裡慌慌張張地鑽出一個腦袋。

待他看清人臉,無儘的驚喜衝上腦門,下意識就要喚她,卻在脫口而出時發現她臉上除了慌張,還有害怕和防備……

他的小夫人,從來不會對他防備什麼。

這讓他猛然注意到,周圍的環境十分的陌生,已然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處地方。

他沒見過的裝發,聞所未聞的物品以及她防備的目光都讓他瞬間清醒,小夫人已經不記得他了,這兒,也不是他的世界。

臭道士說,可以送他至心之所向之處。

到頭來,他能想到的心之所向,也隻是她的身旁罷了。

他本以為隻能黃泉作伴,不曾想一睜眼,還能在人世再見她。

小夫人向來膽小,他不想驚到她,便將嘴邊的稱呼收了回去。

挺好的,看起來還和從前一樣……雖然膽小但足夠機靈。

……

阮軟見他收斂了身上的凜冽氣息,就沒起初那麼害怕了。

雖然看起來還是很凶,但不會嚇到不敢看他。

“我……我,是我救了你!”

阮軟一點點地從帳篷後麵挪出來,想要理直氣壯地表達立場好讓對方知道她的“恩重如山”,但說出來的話卻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威脅,甚至有點可愛。

今朝搓了搓被子下的手指,忍住了想捏一捏她的衝動,沒有說話。

阮軟見他沒有反應,又梗著脖子繼續說:“所以你在我這借住的時間裡,要聽我的話!不然,不然……”

聲音越說越弱,越說越沒底氣。

不然能怎麼樣?

罵也不敢罵,打也打不過,說不定到時候他要鳩占鵲巢,她也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裡咽,灰溜溜地頂鍋蓋逃跑。

引狼入室,丟盔棄甲什麼的。

想想都覺得心酸。

阮軟還在絞儘腦汁地想什麼樣的威脅比較具有震懾性,沒有發現今朝嘴角一閃而逝地笑意。

“不然我就不給你吃的!”

想了許久,阮軟終於想到了一個自認為很為震懾力的威脅。

在這末世裡,什麼威脅都比不過沒吃的,也沒有任何誘惑能比吃的還要重要。

所有的追名逐利,不過也是為了能讓自己過得更好,一旦連最基本的溫飽都解決不了,就談不了上層建築。

阮軟叉腰挺胸,很有底氣地看著今朝,隻是在和他銳利的眼神對視三秒過後,就閃爍著移開了目光。

嗚嗚嗚嗚為什麼他那麼凶……

阮軟心裡的小兔子暴風哭泣。

“好。”

在阮軟移開目光底氣逐漸如泄氣的氣球癟下去的時候,一聲鄭重其事的“好”響了起來。

阮軟驚訝地抬頭看他。

今朝掀開被子下床站了起來,將近一米九的高大身型頓時讓阮軟感受到了猶如猛獸般的威脅,動作奇快地竄了起來,直接跑到了門口才扒在門上回頭看他。

“你、你、你彆過來!”

她說話都開始打哆嗦起來。

他躺著一動不動的時候都讓阮軟害怕,一下子站起來,宛如一座小山壓在身前,那渾身凜然冷冽的氣息又有刀疤帶來的凶悍匪氣,直讓阮軟覺得自己像一隻肥兔子正被壓狼爪之下,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

今朝沉默地看著阮軟像受驚的兔子恨不得離自己十仗遠,心裡懊惱不已。

他深知自己長得凶,一條刀疤縱貫半張臉,又醜又凶,以前就因為這點幾乎勸退了所有姑娘,後來又因為在軍營裡摸爬滾打,沙場廝殺,屍山血海裡淌過,練成了一身不怒自威的凜然悍氣,連部分男子都能被他嚇退。

以往他覺得臉上有疤挺好的,看起來凶悍,能夠號令將士,可震懾敵軍,總比原本那張桃花玉麵上個前線被敵軍嘲笑,領兵打仗士兵卻看不起他要好,所以在初初受傷接受治療的時候,他拒絕了軍醫的去疤膏藥,保留了傷疤。

隻是後來,他就後悔了。

二十五六娶不到媳婦事小,最讓他苦惱的是好不容易找到個願意跟他的,卻總是怕他。

心裡想著這些往事,今朝默默地收回了踏出去的腳步,重新坐回了床上,氣勢一下子就收了半截。

“彆怕,我不會傷你。”

今朝儘量放柔了聲音跟她說話。

儘管他本身的氣質把語氣裡的溫柔削減了大半,聽在阮軟耳裡,隻是普普通通而已。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你想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怕自己的話不能讓阮軟信服,今朝又加了這麼一句,知恩圖報的人,從本質上會讓人有好感。

阮軟見他態度如此誠懇,突然懷疑是不是自己反應太大了,會不會很傷人?

二十二年人生都沒學會怎麼跟人相處的阮軟心裡也產生了懊惱之情。

“我……我,你餓不餓……”

阮軟本想說什麼緩解一下氣氛,最後卻隻蹦出了這麼一句,於是更加懊惱地咬住了下唇。

真是太笨了,連話都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