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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司予還沒發育,看起來和三四年級的小學生差不多。遲昭畢竟是二十多歲的人,看他就跟看弟弟一樣,也不覺得有什麼好見怪。

她隨手拿了本架子上的書:“我中午不睡覺,你去我房間,我在客廳看書。”

葉司予估計是真的很困了,他沒再推托,答應下來,並且很有禮貌地道了謝。

遲昭房間的風格一如她本人乾練,灰色亞麻質地床單被罩,放著電腦的大寫字台,立式原木風衣櫃,除此之外彆無他物。

葉司予很有自知之明,他沒有直接睡上去,而是將被子鋪好,隻敢挨著外沿。學姐的床鋪柔軟,甫一躺上去就深陷其中。被褥的清香鋪天蓋地而來,和遲昭身上的香味如出一轍。葉司予在入睡前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真香啊。

*

在葉司予不算漫長的人生裡,他對幸福的理想化標準一直很單一。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一個溫馨的家。但這麼多年在他接觸到的人群中,符合標準的卻寥寥無幾,大部分卡在最後一項。久而久之他得到一個結論是,這個世界不存在幸福,或者說幸福是一件數量極其有限的限定品。

樓下遲老師家是個例外。

已經晚上九點,吃過晚飯,葉司予進廚房要幫忙洗碗,被遲爸拍了拍腦袋推出去:“跟我這兒不用客氣,早點回去,晚了你外婆要擔心。”

遲老師是個性子溫和的老好人,樂天派,不拘小節,他就像是每一個小男孩會想要擁有的父親,高大,可靠,幽默,每每讓葉司予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葉司予乖巧地點了點頭,他到客廳將書桌上的東西整理好,將走時遲家小姐姐出門來倒水,看到他,她招招手算是再見的意思。葉司予攥著書包袋子,還沒到變聲期的聲音清糯軟甜,規規矩矩和她道彆:“學,學姐再見。”

他站在外麵緩緩掩上門扉,隨著最後一絲亮光藏進門內,整個樓道漆黑一片,那個在葉司予看來意味著幸福的小世界也就此與他分割。乾淨的房間,井然有序的擺放,以及熱騰騰的飯菜。儘管遲家也不完整,卻有著彌足珍貴的溫暖。

葉司予在遲家防盜門外站了片刻,才輕手輕腳上了四樓。

客廳沒有開燈,很安靜,葉司予轉動鑰匙的聲音格外清晰。他打開門,有一隻毛茸茸的家夥撲到他身上,張著嘴喘著粗氣,同樣沒有發出多餘的噪音。

葉婆婆喜靜,討厭吵鬨,無論是葉司予還是她一手養大的狗,都訓練有素。

葉司予半俯下身子,摸了摸毛茸茸的頭,小聲問他:“想不想我?”

毛茸茸用頭拱了供他,甩著尾巴,算作回答。

葉司予牽著毛茸茸進門,葉婆婆躺在客廳沙發打盹,電視開著,恰巧播到廣告,字幕上打著鮮豔的999,主持人的動作很富激情,仿佛打了雞血,可惜葉婆婆看電視喜歡靜音,原本聲色感十足的廣告淪落為無聲默片,有種諷刺的荒誕感。

葉婆婆一向睡得淺,聽到聲音她醒來,葉司予正在換鞋,她瞥了他一眼,問:“幾點了?”

“九點多。”

“晚上在老師家吃的?”

葉司予點頭,但隨即想起沒有開燈葉婆婆應該看不到,於是又回答一遍:“嗯。”

葉司予這幾天都是在遲家用的晚飯,葉婆婆沒多問,她咳嗽兩聲,動作遲緩地從沙發上坐起。

葉司予問她:“吃藥了嗎?”

葉婆婆嗯了聲,似乎有點不耐煩被外孫管這些瑣事,說道:“去歇著吧,明天還要早點起。”

葉司予依言去自己房間,走到一半葉婆婆問他:“門鎖了沒?”

葉司予隻好半道折返。葉家的門有個不同尋常的地方,上麵安了四道鎖,租房子時葉婆婆特意提出的。這是她眾多不為人所理解的怪癖中的一項,除此之外她還特彆討厭敲門聲,搬家第一天有鄰居上門打招呼,結果被罵走,從此之後再沒人敢來套近乎。

隻有葉司予知道這怪癖背後的緣故。

一位不速之客的敲門聲,如同一個不被歡迎的新生兒。都是不值得期待的存在。

因而就像之前住過的其他地方一樣,很快,怪人、不正常、瘋子、有病一類的稱呼落在他們頭上。葉婆婆自己並不介意,她是個很有個性的小老太太,喜歡獨處,喜歡抽煙,喜歡穿自己縫製的竹布衫,還有一隻瞎了的眼睛。葉婆婆並不親近葉司予,事實上她很難親近任何人,但是葉司予卻對葉婆婆很有好感。在葉婆婆決定將他接到身邊照顧前,他一直流浪在不同的親戚家借宿。

葉司予將四道鎖一一上好。葉婆婆咳嗽幾聲撈起旁邊的痰盂吐了一口,換了個戲曲頻道,依舊沒有開聲音。她從桌麵上抽了根紙煙點燃,黑暗中煙頭的紅光明明滅滅。葉司予站在原地,葉婆婆回頭掃他一眼:“站著做什麼?當門神啊。”

葉司予怏怏垂了頭。他往房間走,進去時悶聲悶氣說了句“少抽點”,不等葉婆婆回答,就飛快地闔上了門。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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