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刹將軍十(1 / 2)

要論莊子的好壞,佘家的莊子比沈家的好,沈家的更偏一些,現在兩家莊子都荒廢了,早就沒了人,聽說那些兵出了城遇上大戶人家的莊子就沒放過,除了屋子拆不走,能拿的都拿了,連灶房裡的鐵鍋都沒放過。

佘家暗庫那裡有人看著,明麵上也不顯眼,倒是保存了下來,沈家的莊子就剩下屋殼子了。

一個冬天過去,便是沒有兵禍,附近的老百姓也早就把莊子裡搬空了。

沈原看了之後決定搬去沈家的莊子,一來這附近已經沒了住戶,安全,二來沈家的莊子雖然沒剩下多少東西,屋子還是完整的,院牆什麼的都在。

然後她和大妞就一天兩三車開始螞蟻搬家,東西上罩著些破爛遮掩,也沒裝的多,車轍印也不深,就是那些大糧甕拿不走了,小些的箱子櫃子好拿。

也遇上過不長眼的,被沈原拎起來一甩,就再也沒人敢近前了。

足足運了十來天才把兩院子東西都運走,然後兩人關了門就住到了莊子上。

沈家莊子也大,沈原和大妞就挑了一個院牆門窗完好的大院子,把糧食等物都安置好,就能過日子了。

如今天下大亂,有口吃的就不錯,可不敢挑揀生活質量。

倒是出了城,砍柴方便多了。

那驢一身的肥膘也結實了不少。

城裡城外都是一副衰敗淒慘的模樣,但是沒遇著天災,老百姓就還在掙紮,春日裡把種子種下去,期盼老天爺能給條活路。

可惜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莊稼種下了,倒春寒來了一場冰雹,房舍砸了多少且不說,那剛出頭的苗子都凍沒了,老百姓徹底沒了活路。

大家攜兒帶女開始逃荒,小泉城沒遭到兵禍,卻被饑民給洗劫了。

沈原和大妞窩在田莊上過得很不錯,她們肚裡有食,身上有衣,庫裡有糧,還從地裡掏出一個兔子窩,逮到兩隻大肥兔子。

於是美美的吃了一頓燜兔肉。

就是左近都無人,晚上隻聽到風雨聲,在城內時雖然不出門,好歹左右都有人氣,如今這一大片就隻沈原和大妞兩個。

她們也不怕,就安心的住著。

偶爾出門轉轉,看到的都是流民災民,個個麵容或淒惶或麻木,小泉城被饑民洗劫後更加荒涼了,如今走上幾裡地都遇不見人。

沈原騎著驢感慨,這才短短一年多吧,這裡就凋敝成這樣,百姓都不種地了,這天下也就徹底亂了。

她這裡且感慨著,不知道有人盯上了她屁股底下的肥驢,如今什麼世道。牲口早就吃光啦,流民都靠腳底板走,沈原哪怕把驢弄得灰頭土臉,這吃飽的驢身上長的肉可騙不了人。

當沈原被一群麵黃肌瘦,雙腿打晃,臟的看不出本來麵目的人圍著時,她都有點懵。

打頭的口齒都不清楚,舉著棍棒結結巴巴道“下,下來,那,那驢給,給留下,否,否則,就,就……”

沈原可憐他們餓成了紙片人,也不想計較,就從驢身邊的筐子裡拿出了柴刀,“讓開,我不和你們計較,否則死了傷了我都不管!”

身邊正好一顆胳膊粗細的小瘦野樹,沈原刷刷就把這棵倒黴樹砍成了幾截,那群人就傻眼了,便是餓的能把驢生啃了也不敢繼續圍著沈原。

眼睜睜看著沈原騎著驢噠噠噠跑了。

有個尖嘴猴腮的道“大哥,找個人跟著,回頭多叫些人,他就一個人,怕他個甚!”

那大哥斜眼看他,“行啊,就派你去跟著,等摸到了吃食,你就算頭功。”

尖嘴猴腮就退了,耍嘴皮子容易,那騎驢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如今這天底下就人命最賤,他還不想死呢。

沈原回到莊子,大妞已經做好了晚食,正翹首等著她,看到她回來,歡歡喜喜過來牽驢,那驢一甩頭,大妞就一巴掌拍它腦門,“犟什麼犟,外頭如今人吃人呢,你個畜生倒好吃好喝的,身上的膘比人還厚呢!”

沈原一驚,“人吃人?你見到了?”

大妞不以為然,“這用見嗎,指定的啊,春上下的種子都沒種活,老天爺不給活路,那些大官隻想著打仗,餓極了什麼不能吃,孩子,女人,最先倒黴呢!我以前聽我們村的老人說過,遭逢著饑荒年,那都有人吃人的事,不稀罕。”

沈原便默然,她現在看到的流民,也是青壯男子為多,孩子老人和女人確實不多!

今天這頓晚飯沈原都覺得吃的不香了。

大妞倒是混不在意,她看沈原吃的不多,倒是有些擔心,“主子,你咋啦,不舒坦嗎?”

沈原搖搖頭,忽然道“你說外麵人吃人,就,沒一點感觸,想法?”

大妞一愣,傻乎乎道“想啥?這有啥可想的,就都是命啊,我是神天菩薩保佑,跟了您了,要不然說不定我早就被我爹給吃了。”

沈原“……”

亂世人命如草芥,就是如今的情形吧!

沈原便也不出門了,就窩在這裡和大妞過日子,外頭,不看也罷,她孤身一人也實在救不了黎民蒼生。

這天半夜,沈原和大妞正睡的香甜,忽然聽到遠遠傳來隱約的喧嘩聲,沈原迅速穿衣起床,竄到房頂上看,就見西北麵有火光,還能聽見不少人聲。

大妞仰著脖子崇拜的看著沈原,真是神仙主子啊,就這麼一蹦躂就上了房啦,這一手她可不會啊。

沈原跳下屋,吩咐大妞,“我去看看,你守著屋子,彆出來!”

大妞趕緊給沈原把柴刀找出來,沈原拎上就竄走了。

這裡一大片以前都是大戶人家的莊子,沈原住的是沈家莊,那邊起火的是旁人家的莊子,不過經了兩次兵,什麼東西都沒了,院牆都塌了。

沈原摸過去就看見三十多號人麵目猙獰的圍著七八個孩子,說是孩子,最大的看著也有十五六,最小的十歲左右,這些孩子都被捆著綁著。

就見一個粗糙漢子手裡拎著菜刀,回頭不知道和誰說了幾句話,然後就上前掰一個孩子的頭,隨後拿著菜刀就要往下剁,周遭的人眼睛泛著光,嘴角流著涎水,火光中看著像是一群惡魔。

沈原一刹間便明白了,這夥人,他們要吃人!

她一個縱身從房梁上飛起,柴刀輕輕一掄,那手拿菜刀的餓漢子就頓住了身子,然後喉頭血線飆出,就倒了下去。

沈原並未停頓,兔起鶻落間她就收了十幾條命,那些剩下的人具都呆住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軟了下來,有人慘呼一聲,想要跑,卻發現腿不聽指揮,一步都邁不動。

幾個起落間,沈原殺羊一般把圍觀的三十多人儘數一刀封喉,等她停下身形,隻柴刀掛著血線,身上一滴都沒沾到。

她看向被綁住的那些孩子,他們原本眼珠裡都沒了神采,如今卻張大了眼睛嘴巴,愕然的而看著眼前的情形。

沈原的臉用一塊布蒙著,她沙啞道“莫怕,我不殺你們,這些都是畜生,死了活該!”

沈原上去把他們的繩索割斷,“走吧,小心些,彆再遇著畜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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