鰥夫(1 / 2)

“義父。”

細如蚊蠅的聲音被窗外的風嘯聲吹淡。

背著光的秋昀頓了頓,抬眼望著害羞的少年垂下眼皮,暴露在空氣中的一側耳尖紅的能滴出.血來,唇角微微一揚,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腦袋:“時辰尚早,可還要再睡一會?”

“不不用了。”丁元漲紅著臉,不敢動彈:“義父,您、您……”

您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秋昀看他蜷縮著身軀,想到少年的血氣方剛,眸色一閃,隨之坐起身來,鎮定得叫人看不出半分端倪:“我去叫順子準備洗漱的水和早點。”

丁元不確定義父是否知道,但見義父已經下床,他舒了口氣,緊繃的心弦得以片刻緩解。

望著義父寬厚挺拔的背影,腦海倏地閃現出剛睜開眼時的場景,微微敞開的衣襟下,寬闊的胸膛白.皙結實,隱隱可窺見緊實的胸肌……想到這一幕,喉間莫名發乾,剛因窘迫而所緩解的星火竟是在他錯愕間有了燎原的趨勢。

他呆了片刻,連連搖了搖頭,甩去腦海裡畫麵,可目光卻又不自覺地鎖定在義父的身上。

門‘吱呀’一聲。

冷風猛地灌入進來,吹得他打了個冷顫,他猛然回神,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直到房門再度關上,腳步聲漸遠,他一巴掌拍在臉上,心中唾罵了一句‘禽獸’。

義父是他的長輩,他怎麼能、怎麼能……

想到這兒,他從床.上爬下來,跑到門口,拉開一條門縫,心虛地窺視著慢慢走遠的背影,連忙跑出去,站在走廊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直到心緒平複,聽到有腳步聲靠近,這才回到屋子裡換了衣衫。

洗漱過後,他揣著不安來到正堂,看到端坐在桌前等他用早點的男人,心不受控地開始狂跳起來。

這種陌生的情緒叫他有些不安,也有些不知所措,抬在門檻的腳也停了下來,躊躇了片刻:“義父,時辰不早了,我先去酒肆了。”說罷,轉身就往大雨中跑。

“等等。”秋昀吩咐順子把準備的月餅拿過來,隨即撐開傘追了出去。

天空烏雲上湧,如打翻的墨汁,遮蓋得天地黯淡無光。

秋昀追到大門口,才把人拉住,無奈道:“就算你急著去酒肆,也不用淋著雨去啊。”

“我……”丁元敏感地嗅到鼻端清淡的香味,腦海又浮現蘇醒後的畫麵,嚇得他忍不住想後退幾步——手腕驀地被人抓.住,頭頂傳來清越的嗓音:“今日是中秋節,為父昨日準備了月餅和桂花酒,等接回平安,與你兄弟二人共慶團圓節。”

“啊?”丁元抬頭,眼瞳撞上對方清潤的眸子,微微失了失神。

提著月餅和燈籠過來的順子喊了聲公子,隨即把月餅交給秋昀,又遞來一把傘,默默退了下去。

“這兩盒月餅你拿去給王掌櫃和趙昌安。”秋昀說著,想到對方還沒吃早點,又從袖口掏出一塊銀子,一起塞到發愣的丁元手中,大掌輕柔地拍了下他的腦袋,唇角噙著淺淡的笑意:“你記得買點吃的,晚點我從陳家回來,去酒肆接你。”

丁元回神,心中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

義父待他這般好,他卻……

鼻頭一酸,他連忙低下頭,水霧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眨了兩下眼,忍住奪眶的眼淚,捏緊手中的東西,低聲道:“那義父,我先去酒肆了。”

“去吧。”秋昀為他撐開傘,交到他手中,眸中帶笑地目送自家的小子慢慢消失在朦朧的雨霧中。

雨勢漸大,密集的雨點嘩嘩地飄落,濺起的雨花沾濕.了衣擺,留下點點水印,很快消失不見,就如秋昀不知,他剛認的這個義子,在這一彆後,再也沒濺起半點水花。

丁元失蹤了。

秋昀從陳家接回盛平安,順帶去酒肆接丁元時,王掌櫃說丁元今日沒過來,一同不見了的還有趙昌安。

丁元消失,秋昀懷疑他是被人擄走了。

而懷疑對象與丁元身世有關。為了一探究竟,他把盛平安留在鎮子上,騎著馬在大雨中追出鎮子。追到半途,分開了兩條路,一條通向關州,一條通往京城。

秋昀拉住韁繩,停在分叉口,心中莫名想到丁元曾經說想從軍的事兒。

他望著通往關州的路,停頓了很久,毅然選擇了去往京城的路。

而通向關州那條路的不遠處,一身著短打的少年一手撐著雨傘,一手扶著一個身形纖細的女子:“嫂子,你在堅持一下,等會我看看能不能尋個破廟歇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