鰥夫(1 / 2)

盛家村出了個異姓王,轟動了整個靖水鎮。

盛芫是誰?

靖水鎮的有頭有臉的人幾乎都認識。

昔日陳家米行的‘上門’女婿,前幾年借著嶽家小舅子的財與勢,和他一手釀酒的好本事,開了家酒樓。以為他的好命也就如此,誰料到還有這樣一場潑天富貴掉落下來?

一時間陳家門庭若市。

有往日得罪者攜重禮前來找陳老爺搭橋謝罪的,也有見風使舵之徒想趨炎附勢的,還有縣府之人的拜訪……

而此時的秋昀與兒子盛平安正在去京城的路上。

許是有人交代過,軍隊趕得十分急,沿途幾乎不怎麼休息。

尤其是靠近京城地界,眾人晚上也不歇息,似是想一口氣趕回去。秋昀倒是無妨,馬車舒適,所需用品一應俱全,可盛平安過了初時的新鮮感,整個人都蔫蔫的。

他撩.開車簾,望著外麵不住變幻的景致,護在左右的阿大見狀靠近:“公子,可是有何交代?”

“幾時可到京城?”

阿大向前方望了一眼:“照當前速度,天黑之前便能進城。”

秋昀點了點頭,放下車簾,倚著車廂,微微眯起眼。

他當與丁元的緣分止於四年前,沒成想對方給他這麼大一個‘驚喜’。

軍隊又行了半天路,終在日落黃昏時分抵達皇城。

馬不停蹄的軍隊進城後終於放緩了速度,昏昏欲睡的盛平安又生龍活虎起來,他好奇地挑起車簾一角。京城作為一國之都,皇權與人文的薈萃之地,非靖水鎮那般小地方可比擬。

奇裝異服的番邦客商,紅磚綠瓦的樓閣飛簷,和街道兩旁林立的店肆皆叫他新奇不已。

車輪轔轔,馬蹄嗒嗒。

軍隊拐過熱鬨的長街,駛進安靜的北城,停在一處朱門大院前。

端坐在馬車裡的秋昀緩緩睜開眼,敏銳地聽到外頭傳來齊刷刷的跪地聲,片刻後有細微的腳步聲靠近,停在車簾外,他冷冷地垂著眼。

“王爺,到了。”

尖細的聲音響起。

車簾微動,掀起眼皮,就見一隻白.皙修長的手從外打起車簾。

西沉的斜陽下,一張冷峻的麵容映入他的眼簾,褪去了記憶中的青澀,目光深邃而有神,又微透老練與沉穩。

倆人對視片刻,對方神情稍緩,輕柔的嗓音一如往昔:“阿芫。”

說罷,又柔和地望向眼神明亮的少年:“平安,下來,叔帶你回家。”

“臣盛芫代我兒謝過陛下厚愛。”秋昀唇角噙著笑意,做了個揖,眼神清冷無波地帶著盛平安下了馬車。

層層士兵單膝跪地,包圍馬車。

秋昀隻輕掃了一眼,耳畔便響起一道沉穩威嚴的聲音。

“都退下吧。”

軍隊整齊有素地快速撤退,連帶宣旨的太監也很有眼力見地離開了:“阿大,你先帶平安進府。”

盛平安瞄了眼天子威儀,再也不敢如幼時那般嬉笑無知,乖巧地牽著阿大,率先進了府。

周遭瞬間安靜了下來。

秋昀單手負在身後,微微頷首:“陛下可是有話要與臣說?”

“阿芫……”

丁元唇角的弧度一滯,複又恢複正常,立在秋昀麵前,眉眼揚著笑意:“你舟車勞頓,應是餓極累極,府內已備置酒菜和熱水,走,我先帶你去用膳。”

這是不打算走了?

秋昀心中歎了口氣,如今倆人身份懸殊,不提他對丁元無意……便是有意,丁元作為君王,後宮注定不會懸空,他是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人的。

正欲開口,手心一暖,餘光掃去,就見丁元牽著他的手,往前一步,似要帶他進府。

他眉峰一擰,正要抽回手,對方卻扭頭過來,輕聲道:“還記得九年前你給我洗手作羹湯的那晚嗎?當時,我從鎮子上趕回去,沒有吃過東西,你也是這般牽著我的手,帶我去廚房,為我做了那碗至今念念不忘的菌子雞湯麵。”

“參軍那幾年,每每想起都叫我回味無窮,隻不過行軍打仗諸多不便,也就今年統一了天下,方才有空閒學了菌子雞湯麵。”

“所以呢?”

丁元笑了笑:“你曾經問我何時對你有了心思,我那時話還未說完你便走了,現在我想告訴你,我明白我的心意是因為當時雲王送我歌姬,然心動卻是那一晚。那晚你用一碗菌子雞湯麵偷走了我的心,我也想試試我的菌子雞湯麵能不能讓你動心。”

秋昀抽回手,淡淡道:“感情是無法強求的,不論你是當初的丁元,還是如今的天下之主,我的回答都不會變。”

“可你試都沒試過,又怎會知道你的想法不會改變呢?”丁元再次牽起他的手,溫柔道:“阿芫,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會用皇權強迫你,如果五年之內你還是無法喜歡我,我就放你走。”

秋昀定定地看著他不說話。

被這般盯著,丁元終於端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