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傳遞(2 / 2)

還是因為……她下意識覺得並不重要?

“阿昭喚我何事?”少魔君唇邊的弧度是涼薄的、多疑的,“怎麼又說起什麼‘師兄’一類的稱呼了。”

謝蘊昭想,她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如果她喜愛的人不是那麼地光明無暇,甚至對某些嚴重的罪行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她會怎麼做?

“阿昭。”

他在叫她,語氣含著催促之意。

謝蘊昭定定地望著他。

她慢慢露出了一個微笑。

有點無奈,有點唏噓,也有些感慨。

她說:“我覺得我自己真傻。這麼簡單的事,我卻沒有想過。其實真的很簡單。”

“什麼事很簡單?”

他走過來,用冰冷的手指拂起她的鬢發,指尖似有若無地擦過她的臉頰。

“夫人又在想些什麼?”他輕聲說道,聲音幽涼,“若是有可能,真想親手抓住夫人的每一縷思緒,剖開來瞧個究竟,辯個真假。”

謝蘊昭笑起來,真心實意歎道:“師兄,你真是個變態啊。”

他動作一頓,一挑眉:“又是師兄?阿昭果然在喚我不成?”

“不是你又有誰?”

她笑盈盈的。

少魔君心中的疑雲更添一重。

其實,她很少這麼叫他。雖然她口口聲聲說他就是她的師兄,是她的道侶,但她隻有很少的時候會叫他“師兄”,就像是她下意識覺得他和那位“師兄”是兩個人。

這也是少魔君認為她在說謊的緣由之一。

但現在,他在她眼裡找到了純粹的笑意,還有他自己的影子。她的眼底映出他的臉——儘管這隻是一張經過修飾的、虛假的麵容——可是,他忽然意識到,這一次她看見的真正是他,所稱呼的“師兄”也真正是他。

可是為什麼?

他察覺到了自己的動搖——其實他早就動搖,隻是這時候更多了一絲。

一路上的種種跡象讓他開始思索,難道說,她果然沒有騙他?其實出問題的是他,而她才是真正無可奈何又縱容他的那一個?

少魔君有點茫然

,又有點自己也並未察覺的緊張。緊張源於,他知道這種區彆也可能是自己看錯。她其實一直都將他和“師兄”當成兩個人,現在這合二為一的想法,隻不過是他自己因為渴求著什麼而產生的錯覺。

畢竟這是多麼細微的情緒和區彆,完全能歸為一個人的“思慮過多”所產生的幻覺。

渴求……?

他又怔住了。

帶著這份複雜的思緒,他隻能更加專注,用目光細細在她臉上逡巡,企圖找出一點“是或不是”的蛛絲馬跡。

他巡察了好一會兒,最後不得不承認,她的微笑的的確確就在那裡,像一朵花初初綻放,還帶著新鮮的露珠。

謝蘊昭也由得他看。

“師兄,我以前總以為自己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個好人,卻總算是個很有正義感的人。想來,這也是給你留下的印象。”

她說得很真誠。

他又皺了皺眉,眉心隱約出現一絲疑惑的紋路。

“阿昭的確如此。”他不動聲色,還很虛偽地勾了勾唇角,“如果這一路上阿昭表現出來的是真實的自己,那麼就的確如此。”

謝蘊昭沒有去管他的多疑。

她也在整理自己的想法。在這個時候,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認真和誠懇。

“不是的。”她說,“我沒有那麼有正義感。也許有時候我很有正義感,但前提是其中沒有涉及我很看重的人。”

“如果做壞事的是陌生人,我會討厭他;如果他故意傷害了彆人,興許我還會幫彆人報複他一下。可是,如果做壞事的那個是我很看重、很喜歡的人……”

她的聲音停頓了一會兒,因為她自己也為自己的真實想法而感到了驚訝。

少魔君喉頭微動。他在想——他在刻意地、通過理智驅使地讓自己想,她說的是“師兄”,不是他。

可他卻又不自覺地聽下去,又不自覺地問:“你會如何?”

……他的心臟在跳。這種讓他的理智感到懊惱的表現,就像是他覺得她的答案對他而言很重要一樣。也許是的,也許是很重要,即便這答案是對彆人說的,也許也對他很重要,因為她愛上一個惡人就必然有可能愛上另一個惡人,可問題是……這對他而言有多重要?

少魔君自己都

不知道自己想了這麼多。

因為她很快就給出了答案。

她有點自嘲地笑了笑,語氣卻輕鬆起來:“除了不可饒恕的罪行,比如親手殺了無辜的人,其他的事情,比如對受害人袖手旁觀啦,故意引起騷動導致彆人受傷啦……我想,我會努力去補救,還會使勁拽著他一起讓他補救。”

“可是,我一定不會離開他。唯一能讓我離開的原因,隻有我不再喜歡他了。”

“就算是不可饒恕的罪行……”她又頓了頓,“不知道。沒到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做。”

“所以說,師兄,衛枕流。”謝蘊昭認真說,“你是師兄的時候,你溫柔體貼的時候,我很喜歡你,但現在你把所有壞脾氣、任性、喜怒無常的一麵表現出來的時候,我也還是很喜歡你,甚至覺得很可愛。”

“當然了,假如你願意承諾不要隨便威脅殺掉無辜的人,我會覺得你更可愛一些……”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任誰被人用力抱入懷中,臉都快被他摁進懷裡變得扁扁的,都會一時不大說得出話。

他的聲音在她耳邊,稍微靠上一點的位置,吹出溫熱的呼吸。她突然不著邊際地想:他摸起來冷冰冰的,其實裡麵還是溫熱的吧。

“阿昭,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他在笑。微笑。冷靜的、克製的、溫和的笑。

當一個人將情緒克製到了極點,他就會變得比平時更冷靜,否則不足以壓製內心蔓延的瘋狂。

“你要知道,當一樣東西太過完美、太好、太符合一個人的期望,甚至方方麵麵都太過契合,就反而顯得極為虛假。”

他含笑說:“所以我不信你,因為你太好了,太容易讓我喜歡了,甚至太容易讓我愛上你了。說不定我已經愛上你了,哪怕你隻是說你很喜歡我,我的心都在為你跳動。”

“你和溯流光那麼熟稔,是不是因為你就是他派來的?他是不是在幫你說些騙子會說的話,好騙我相信你,讓我放下對你的警惕?”

“……啊?”

謝蘊昭本來還指望著他好好反省一下記憶問題,沒想到他說出這麼一番話。這怎麼可能,聽上去就……

……還挺有道理的???

謝蘊昭換位思考

一下,竟然無言以對。

她隻能乾巴巴地聲明:“我沒騙你……”

“噓。”他說。

寂靜像在降落,籠罩了他們四周。屋內的燈火是暗的,窗外的月光是暗的,一些彆人的聲音很遙遠,所以也是暗的。

寂靜的暗裡,這個擁抱就變得更悠長。

“阿昭。”他終於再一次開口,“對我而言,還是認為你在騙我要更安全。”

謝蘊昭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

“可是……”

“我竟然在想,你就這樣騙下去吧。”

夜色是綿密的,他聲音中那一絲幽暗的瘋狂也是綿密的: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真真切切地存在。

“就這樣騙下去,以我最愛惜的模樣一直欺騙我。那麼我會愛你,會將你綁在我身邊,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耳朵尖。像一個誓言落下。

“如果有一天你終於忍不下去了,不再騙我了……我就殺了你,這樣你永遠都是我愛的樣子。”

謝蘊昭默然片刻,伸手抱住了他。

“那真的很遺憾。”她在歎氣,聲音裡卻帶著笑,“我恐怕會長命百歲,甚至比你活得更長。”

作者有話要說:咦怎麼淩晨了……撓頭

不過我的筆記本回來了!真香!感覺可以日碼一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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