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2 / 2)

而對於有的人來說,能夠上榜便已經是謝天謝地了,可對於沈文暉這樣的學生來說,程勉怎麼可能容許自己的弟子出去隻是拿一個不上不下或是吊車尾的名次回來呢?這豈不是墮了他的名頭?

程勉對沈文暉的期望不可謂之不大,因而,要能夠在眾人之間脫穎而出,這主考官的偏好便要仔細把握好了,其中可能會影響到的那一兩名,或許便決定著是否有機會成為呈到禦前的十份考卷之一。

在此之前,中等偏上水準的人大抵在才學上都不會相差太多,能夠影響到名次的,除了考場上的發揮,便是文風符不符合主考官的心意了。

每年臨近會試之時,便會有一大堆有門路且抱著臨時抱佛腳想法的人拚命一般地去打聽主考官的偏好,此刻,便是書坊借著主考官以往作出的文章編選成冊後大賺一筆的時候了。

馮翊能夠毫不避諱地跟沈文暉說出這個話,可見是推心置腹一般將他當做師弟來對待的,沈文暉自然不是那等不知好歹之人,要說感激的話吧又覺得太過生分,隻好暗自感念於心。

“多謝師兄點醒,耀之定然勤加練習,多去琢磨琢磨其他的文風該如何切題。”這個問題沈文暉先前也是有考慮過的,當時便將其暫時擱置了,如今,隻不過是馮翊將此問題再次擺到了明麵上來而已。

程勉點點頭,人的精力有限,是該專精於一處,專於某種固定的文風是沒什麼不好的,隻是他就怕會讓這個有天分的弟子鑽進到了一個他擅長的舒適圈之中,不再願意鞭策自己繼續前行。

這孩子是他確認過了的心性天賦俱佳之人,對於旁人來說或許分散精力並非什麼好事情,對於他來說倒是未必了,既然翊哥兒與他的想法一致,便由他來出麵做這個惡人吧。

程勉微微一笑之間,深藏功與名,絲毫不見“坑”了自己三弟子一把的愧疚感。恰巧此時王氏走進來道:“老師這邊也考校完了吧,師弟年紀還輕,無論師弟答得怎樣,也希望老師莫要太過苛責他,總該先吃飯再說。”

這話說得,似乎已然篤定了沈文暉答得不怎麼樣似的,聽得他不自覺皺了皺眉頭,很快又鬆開了,師兄一片心意全是為他好,想必是他多心了,他同嫂子之間無冤無仇的,嫂子怎麼可能對他有敵意呢?

王氏臉上笑意盈盈的,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馮翊卻是緊接著便反駁她的話道:“幸好,師弟課業並未落下,有天分又肯努力,老師也是親自點頭承認了的,師弟可比我讀書的時候強多了。”

王氏臉上的笑意僵在了那裡,險些要掛不住,怎麼可能?這個沈文暉還不到加冠成人的年紀,怎麼可能得到老師和夫君二人如此高的評價?

她本以為如沈文暉這般的年紀,哪怕是去參加下屆會試還有一年多的時間,年紀也擺在那裡,距離那些再三經曆會試的人來說還是缺了幾分閱曆,哪怕再有天分,至少也得再打磨一屆才是。

那時,沈文暉即便中了進士,至少也是二十多歲的年紀了,與她家夫君中進士的年紀差不了多少,兩個同樣有天分的弟子,老師會偏向哪一個?自然是一手帶大又尊他如父親一般的啊。

沈文暉本就對於王氏那種若有若無的針對有所察覺,隻是不敢確信,又想到師兄的為人,便隻得安慰自己應當是多心了,這下子將王氏的反應儘收眼底,明白過來了。

並非是他多心,而是王氏的確對他抱有一種來得莫名其妙的敵意,他雖不知緣由,也要念及老師和師兄的麵子,隻能是自己多留個心了。

王氏卻還不知道沈文暉已經有所察覺了,僵住的笑意很快恢複過來:“是嗎?那今日可得好生慶祝慶祝,師弟可莫要嫌棄嫂子的手藝啊。”

“嫂子這話也太客氣了些,勞煩你親自下廚,耀之已然深感不安了,豈有嫌棄之理?今日也辛苦嫂子這番忙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當察覺到一個人有問題的時候,便會覺得這個人的舉止、神情、說話時的語氣全都不對勁兒,沈文暉現在對王氏便是這樣的心態。

於是,飯桌上在外人看來是一副和樂融融的場景,實際上可以說各有心思,能夠全心全意去吃飯聊天的怕也就是程勉和馮翊這兩個心粗的人,最多再加上一個心裡頭裝著事情的沈文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王氏的想法在古代來看其實是沒什麼問題的,頂多是人還在便惦記上身後財讓人心裡不舒服罷了,因為古代是重血緣,也講究生恩不及養恩大的,父死子繼是很正常的事情,當然就包括家財了,前文也有提到過,程勉的確是將馮翊當做兒子一般來對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