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 / 2)

搜身乃是排著長龍隊伍的舉子們也必須經曆的一道關卡, 兩名衙差除了檢查考生身上是否有不合規矩的東西, 還會將考籃中的物品細細檢查, 哪怕是一個饅頭也要幾近於掰碎了來看, 就是為了杜絕考生作弊的可能性。

不過,在沈文暉這樣經曆過現代考試的人看來, 受於條件限製,這樣原始的檢查辦法也隻能是出於無奈了,但在其他人看來,那便是“有辱斯文”了。

好容易頂著一張生無可戀表情、終於挨過了搜身這一關的舉子一個個仿佛天下大赦似的解脫了, 讓那兩個衙差看在眼裡,更覺不爽, 手底下的動作便愈加粗暴了幾分。

話說回來,這樣搜身也不是毫無效果的, 至少,沈文暉排隊的這會兒便已經看到三個有夾帶的舉子被一旁早已等候著的侍衛拖走了, 按大齊律法, 是要被革除功名並且三屆之內不得參加科考的。

看著那三人痛哭流涕、滿臉懊悔之色的樣子,沈文暉不由得心中歎了口氣,正所謂“富貴險中求”,抱著僥幸心理的人又何止在少數?這又是何必呢?反倒要被革去已有的功名, 被人指指點點, 得不償失了。

沈文暉對那幾人算是可憐又可歎的心情,其他人可就未必了,隊伍裡隨著第一個夾帶的人被檢查出來以後便陸陸續續地出現了騷動, 古人重諾,更何況是飽讀詩書的舉人呢?

若是讓這些人僥幸蒙混過關,豈不是給讀書人的臉上抹黑?讓天下人皆誤以為讀書人均為如此之輩?況且,這些夾帶的人若是得了功名,對他們這些寒窗苦讀數十年的人來說又何嘗公平?

這麼一想,眾人倒是對搜身也沒有那般抵觸了,他們的態度好了,旁邊還有侍衛看著呢,兩個衙差也不敢做得過分明顯了些,手下的動作便不自覺輕了幾分,如此一來,倒成了意外之喜了。

主考官雖還未到齊,但是考試開始的時間卻是已經定好的,絕對不能改變的,兩位衙差看著後頭長長的一條隊伍,不由得也加快了動作,當然,該檢查的還是不能馬虎的,否則萬一進去了的考生還發現有夾帶,他們兩個定然也逃不了責任。

很快便到了沈文暉,宋氏給他備的考籃都沒有不合規矩的東西,考籃又一直被他提在手裡,絕不會有出岔子的可能性。

被簡單地搜了身,檢查身上無夾帶過後,沈文暉看了一眼宋氏他們所在的方向,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還在樹下未曾離去的小姑娘,抿了抿唇,大步進了考場。

直到親眼看見兒子進了考場,沈明澤那懸著的一顆心這才放下來,宋氏看著他這似乎有幾分解脫了的模樣頓覺好笑:“是耀哥兒考試又不是你考試,怎麼看著你竟然比他還要緊張呢?”

沈明澤笑了笑道:“你可知方才我不小心瞧見了什麼?”不等宋氏回答,他便接著道:“剛剛那個被拖走的人考籃裡麵多出來的東西,乃是他後頭那個年輕人丟進去的。”

宋氏不由得皺了皺眉:“年紀輕輕的,為何要使出這般手段來戕害他人呢?就不能靠著自己的學識來取功名嗎?”

宋氏看了一眼,方才被拖走的有好幾個人,唯有一人後頭排隊的是個年輕人,那名年輕男子看上去同她家耀哥兒一般年紀,生得相貌也極為清秀,單從麵容上,宋氏很難想象這樣目光澄淨的一個人會是暗地裡耍陰謀詭計的小人。

夫妻多年,沈明澤看都不必看就知道妻子心裡頭在想些什麼,笑道:“你可莫要想岔了,這紙條原本的主人可並非此人,而是害人不成反被還治其人之身的苦主。”

宋氏這才了然,緣是如此,不過,此人倒是心態極好,明明方才險些此生前途就要就此斷送於他人之手,可就在這般緊急的情形之下,他不僅發現了對方使出來的手段,甚至還讓對方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宋氏不由得對這名年輕男子有了些許好感。

對於那些或許會說“躲過了對方的陰謀詭計便可,為何還要反過來再用不入流的手段去對付他人”這樣的話的人,宋氏則向來是嗤之以鼻的,哪有隻許人挨打,不許還手的道理?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沈明澤微微一笑,他沒有說出口的是,兩人看上去麵容有幾分相似,尤其是嘴巴,想必哪怕不是兄弟也是有點血緣關係的,就是不知,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才使得對自己的親人耍這般下三濫又歹毒的手段了。

沈文暉既已進了考場,要在裡頭呆九天呢,沈明澤和宋氏自然也不會真的就這般傻傻地等在外頭,轉身欲上馬車,便聽得身後傳來一道女子的聲音:“伯父伯母請留步!”

來者正是陳婧姝,許是方才攔下二人,步子走得大了些,麵上浮起一抹嫣紅,隻見她行禮道:“婧姝見過伯父伯母!”

陳婧姝攔住二人其實沒有什麼彆的事情,隻是遇見了長輩卻不行禮的話,著實有些失禮,更何況,她還想著在二老心中留下個好印象呢,細枝末節便更不能馬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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