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趙太後是信的,自己的兒子當然還是自己知道,兒子雖然沒有達到天縱奇才那般聰穎,可至少在她的教導下沒有長歪過,對於勸誡之語也是能聽得進去的,這便足夠了。
當下,趙太後眼角瞥見旁邊侍奉的宮女,心下卻是又想起一事:“說起來,你登基也有好幾月了,後宮總是這般冷冷清清下去可不是辦法,哀家在慈寧宮可都聽見前朝的風聲了。”
一提起來這件事情,崇光帝便忍不住火大,這火氣自然是衝著那幫大臣去的:“那些大臣一個個的,不思量著如何充裕國庫,如何為百姓做些實事,眼光淨是盯著兒臣的後宮了,後宮沒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又如何?
兒臣膝下已經兒女雙全了,哪裡還需要選秀來延續皇家血脈?他們若是再提起這般話頭,兒臣怕就要做一回惡人,亂點鴛鴦譜了,想來,不拘是誰,家族裡的女孩隻要有個好著落,那些大臣們應當都是高興的吧。”
趙太後心下暗歎,她哪裡還看不出來兒子這是不想她也提起此事,這才故意如是說道呢?隻是,該說的話哪怕不中聽,她這個當母親的也得說:
“母後倒也不是對薑氏過於不滿,隻是心疼你罷了,自古以來後宮和前朝息息相關,你那個父皇呐,說得好聽是禪位了,可手裡不還是把著一部分權力不肯放手嗎?
那些老臣有樣學樣,遇事總愛搬出來‘太上皇’來壓你一頭,而你呢,先前手裡便沒有太多得用的人,哪怕當了皇帝,可真正向著你的又能有幾個呢?
母後是想著,若是能將那幾位重臣家的女兒納入後宮,這不就將他們牢牢綁在你這邊了嗎?哪怕他們還是向著你父皇的,可也要看你父皇顧慮到這層關係,還會不會重用他們了。
你舅舅家沒有適齡的女孩子,母後說這一番話也不存在什麼私心,隻是希望這樣一來能夠讓你在朝堂上遇到的阻力小一些罷了,你身邊的福順什麼都跟我說了,聽說你連續熬了好些天,母後心裡是心疼呐!”
聽著母後這顯然是發自肺腑的一番話,崇光帝的態度早就軟下來了,一邊瞪了一眼低著頭做龜縮狀的福順,一邊難得軟聲道:
“阿娘的一番苦心,兒子又何嘗不知呢?隻是兒子堂堂七尺男兒,又是九五之尊,若是非要靠著女子這樣的裙帶關係才能解決前朝遇上的阻力的話,豈不是要讓後人恥笑?
現下兒子遇到的這些事情不過是暫時的,阿娘忘記了,耀之這不馬上殿試過後便能入朝來幫幫兒子了嗎?考中的裡頭可用的大有人在,兒子哪裡還會缺得力的心腹呢?
阿娘還是莫要牽掛著兒子了,若是覺得無聊,我讓阿韻帶著兩個孩子時常來給您請安好不好?”
崇光帝口中的稱呼早已換成了尋常人家母子之間的,顯得更是多了幾分親昵,趙太後活到這般歲數,哪裡還能看不出來兒子使上的小心機呢?隻是......
趙太後不自覺地抿了抿唇,是呀,她與天啟帝離心不就是因為後宮不斷地進新人嗎?正所謂“隻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若是後宮人多起來了,難免有了爭鬥,孫兒孫女又都年紀還小......
她不喜薑氏是真,可對著兩個年幼的格外招人疼的孩子,自然是愛到了心裡頭去,也罷,趙太後瞥了一眼似乎顯得有些惴惴不安的兒子,恍若在一瞬間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道:
“算了,這是你的後宮,你自己都不著急,哀家在這裡著的哪門子急?隻是,你要答應哀家,無論如何,都不可因著前朝的事情拖垮了身子,福順,哀家就把皇帝的寢食交到你手上了,若是他不聽勸,儘管來尋哀家!”
旁邊的福順恨不得能從地上找到個縫立馬鑽進去,好在兩位主子跟前消失得無影無蹤,苦著臉點點頭,太後娘娘說得容易,可聖上又哪裡會安安分分地聽他的話呢?唉,這年頭,做奴才的都不容易呐!
“至於你方才說的,皇後執掌中饋,隻怕無暇分身,讓乳母帶著兩個孩子過來就好。”這話一聽便是托詞,後宮中隻有薑皇後一人,哪裡來的那麼多事情?不過是不想見到她所隨口尋的個借口罷了。
崇光帝一聽這話,一邊為著看樣子母後不會再開口勸他填充後宮而鬆了口氣,另一邊卻是為著這對婆媳之間的關係而忍不住心底裡歎了口氣,他夾在中間,長路漫漫,這年頭,做個好兒子和好丈夫也不容易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