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1 / 2)

因而, 翰林院裡頭, 和沈文暉算是朝夕相處,甚至是除了陳婧姝以外和他相處時間最長的鄭淵便遭了秧, 雖然他也說不出究竟哪裡怪異, 可就是覺得沈文暉放在他身上的關注時間,似乎,長了些?

不過, 也就在沈文暉看似在翰林院裡“養老”的這段時間裡,其實,崇光帝也一直從未停止過對他的關注, 的確有句話叫做“非翰林不得入內閣”,將翰林院的位置拔到了一個極高的境地。

可事實上, 儘管有了這樣的說法,也並不能磨滅翰林院在人們心中的“一個消磨時間的地方”這樣的印象,倒也不是說與史書為伴, 修書編典當真有什麼不妥之處, 而是對有些人來說不大合適罷了。

一來,修書無非就是對前人的書籍進行整理, 對有所缺漏的地方補上即可, 光是聽這項任務的內容,便可知道,這其實是個極難出功績的活兒,除非是重新編撰極具史學研究價值的書籍,才能夠憑著這份功績青雲直上, 得到重用。

甚至於名垂青史都不是什麼難事,可是這樣的事情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呢?大多數還不是待在翰林院裡頭類似於“打發時間”一般的存在。

當然,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絕對的,對於出身清流的人來說,家族得力,怕是巴不得能夠在翰林院裡“混日子”呢,既清貴體麵又能屆時順理成章地入內閣做事,除此之外,世上哪裡還有這樣的好事?

可沈文暉不一樣,他在朝堂上可以說是孤立無援的狀態,哪怕程太傅的三弟子馮翊如今也外放結束,做了京官,可這點兒師兄弟的情誼也不足以讓他無條件幫扶著沈文暉啊。

因而,考慮到這一點,在沈文暉不知道的時候,崇光帝便已經比他自己還要操心他的前程問題了,甚至還琢磨著什麼時候找個好機會,給他好好丟幾件能夠出功績的事情來呢。

當然,這些都算是後麵的事情了,現下太上皇還在,崇光帝顯然不可能為著沈文暉一個人便打消了“韜光養晦”的念頭,更何況,這樣的人才也不可能現下便通過一番大動作讓太上皇給注意到,否則可就與崇光帝的初衷相背離了。

不過,即便是現在沒有辦法將沈文暉調到一個能夠讓他大展拳腳的位置上來,可崇光帝的這點兒看似不經意的關注,也足以給沈文暉帶來些許好處了,就比如說,侍講學士這個活兒。

大齊的侍講學士這個官職雖是正五品的,卻隻是個虛職,特彆是當下崇光帝膝下唯一的皇子年紀尚幼,還未學到史書典籍的時候,便更是形同虛設了。

畢竟,這個官職自設立之始,便一直是為了給皇帝或是太子講書論史的,如今太子未立,可侍講學士卻是依舊存在著的,崇光帝先前便是讓翰林院自行安排,每隔半月來一個人進宮伺候筆墨便可。

這活兒聽起來簡單,也不過就是個伺候人的活計,可因著這伺候的對象是當今聖上,這份差事好似也被添上了無限榮光一般,使得人人趨之若鶩起來,萬一就是這麼一次進宮的機會,便被聖上看中了呢?從此交上大運、青雲直上了呢?

人人都更願意心裡頭抱著一份希冀,覺得那個“幸運兒”會是自己,因此,自新帝即位以來,重新恢複了召人定期進宮侍講的事情,千方百計想要跟林掌院搭上線的便數不勝數了。

正如沈文暉對林掌院的第一印象那般,此人極其正直,最是見不得這些走旁門左道的事情,否則也就不會在隻需要臣子捧著他的太上皇手底下,在掌院這個位子上一呆便是近十年了。

然而,太上皇不會重用這般在他看來“不聽話”的臣子,可不代表著崇光帝也不愛聽實話,因而,林掌院的進宮次數便顯著增加了,以至於在崇光帝即位以來還未表明出任何偏向的時候,竟然頗有幾分要成為禦前紅人的勢頭。

麵對這樣一位剛正不阿到可以同禦史去搶飯碗了的掌院,那些想要借此機會搭上線的人的結果便可想而知了,自是大失所望而歸。

至於沈文暉,則是在這個過程中完全保持了“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一來是他深知林掌院的為人,不會因著各種各樣難以直言推拒的關係,給那些人加塞到侍講學士之列。

這二來嘛,崇光帝這根最粗的大腿他都已經抱上了,且先不管是因何或者說抱得是否牢靠,最起碼也已經領先那些還要爭得頭破血流一般,去搶一個侍講機會的人不止一籌了。

不過,也正是因著他都沒什麼動作,跟他在一處做事的崔啟航和鄭淵,見狀也都選擇了耐下性子來觀望著,自然就更不會有什麼動作了。

畢竟,不管是誰來點人,不管誰走了多硬的關係,他們這批新科進士之中第一個出頭的定然是也隻能是狀元郎,否則,豈不是打了親自點他為狀元的聖上的臉麵嗎?

三鼎甲都沒有一個人有小動作,他們這些還是庶吉士的就更彆提了,連正式入翰林院的資格都沒有,哪怕費力氣去活動一番,想也知道,這麼好的差事是不可能落在他們頭上的。

這批新科進士心中都清楚,乃是因著狀元郎不動,才使得他們每個人都想再觀望觀望再下決定,可林掌院不知道啊,還在心裡頭好生誇讚這批新科進士能夠耐得住性子呢。

不像上一批的,那些還未轉正的庶吉士竟然都敢求到他府上來了,真是不知所謂,這麼一想,聖上暗示他的事情似乎也就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畢竟他看著,的確是個上進的年輕人,聖上或許隻是出於某種大局上的考量吧。

於是,被林掌院在心中喚做“上進的年輕人”的沈文暉便這樣被突如其來的免費餡兒餅砸了個正著,誰都知道這是個好機會,畢竟翰林院這麼多人呢,就算是狀元,也是三年就出一個呢,能在聖上麵前“刷刷臉”、留下點兒深刻印象的機會可不多。

諸如以崔啟航、鄭淵為首的新科進士自是毫無意外之色,畢竟上頭有沈文暉壓著,第一個的機會怎麼著也輪不到他們,可是同批之中第二個出頭的,總該奢望一下吧,到時候可就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新科進士能夠看開來,可不代表著翰林院中的其他人也能服氣這個結果,不大愛動腦子的便想著是不是沈文暉給林掌院塞了什麼超過其他所有人的好處,這才能力壓這麼多人一頭,成了那個拔尖兒的。

不過,能進翰林院的,不說彆的,智商至少是絕對沒有問題的,腦子稍微一轉也就想明白過來了,也不想想今科狀元郎的家世,君不見連聖上都看不過眼他家的清貧了嗎?這才又是賜宅子又是賜田地的,似是生怕狀元郎生活清苦丟了他這個“伯樂”的顏麵。

就算是要塞好處,也該是出身衛北侯府的鄭淵拿出來的東西更加有分量啊,狀元郎那樣的家世,隻怕是“有心無力”吧。

沈文暉可沒想到過,自己的出身居然還能誤打誤撞地,為他平息了一波怨氣,不過,除此之外,翰林院中還有那些格外能夠沉得住氣的“老油條”,他們本來沒將這些顯然還不成熟的毛頭小子放在眼裡的,可現下看來卻是大錯特錯了。

當然,饒是如此,這些年來謹慎慣了,他們也不會貿然出手試探,隻等著哪個愣頭青先打個頭陣了,而這樣的機會卻是很快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