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1 / 2)

聽到這話, 沈文暉心中不是不訝異的,隻是既然“醉了”,那便須得有幾分醉酒的意思來, 這也不僅是給盧明浩看的,更是給在前麵引路的小太監看的,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 聖上定然是要知曉他的反應的。

因而, 沈文暉並未做出什麼回應, 總歸這擔保的話語,有效期能到什麼時候, 可不是說出來的, 而是在行動上看出來的。

宮門口, 陳婧姝和毓寧早已在馬車上坐了好一會兒了, 她有身孕在身,本就容易疲乏些,照著往常的時辰,這會兒早該準備就寢了,隻是,自家夫君還未出來, 她哪裡還顧得上心裡頭的那幾分困意呢?

落櫻守在馬車旁,遠遠地看不大清晰, 直到走近了才敢確認那的確是自家姑爺,趕忙同車夫一道從那位不知名姓的公子身旁接過人,對著馬車裡的人道:“少夫人, 少爺回來了!”

不須她多說,陳婧姝也已然瞧見了被車夫算得上小心翼翼地塞進來的男子了,可不就是自家夫君嗎?聞言便掀起簾子來,她雖然未曾見過盧明浩此人,但隻看對方能夠將自家夫君好生送過來,便知曉,最起碼兩人的關係算不得惡劣了。

對著車外的男子微微頷首:“有勞這位大人送我家夫君過來!今日天色已晚,多有不便,夫君酒醒之後,定當親自致謝!”

天色雖暗,可借著落櫻手中的燈籠,陳婧姝還是將盧明浩麵上的些許惶恐瞧了個正著的:“當不起嫂夫人的一聲大人!在下還未有官身,與沈兄相識一場也是緣分,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家中還有母親惦念著,明浩便先行告辭了!”

盧明浩如是說道,同時也清晰地瞧見了馬車中另一女子的臉,可不就是他在相國寺曾見到的姑娘嗎?

兩人的眼神碰巧對上,盧明浩看著這位似乎隻有過一麵之緣的姑娘,衝她微微一笑點點頭,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總覺得對方好像清簡了些,略有些直勾勾的意味的目光令馬車中的沈毓寧不適地飄忽著目光。

“回家!”似乎還在醉酒著的沈文暉卻是聲音剛好地嘟囔了這麼一句,他是沈家的頂梁柱,車夫自然知曉究竟該聽誰的,當下揚起馬鞭,馬車便緩緩駛動起來。

至於陳婧姝,雖然覺得好像自家還沒有來得及跟人家說過一句道彆的話,便這樣放下了車簾,將對方的臉“驅趕”出了視線之外的模樣,似乎有些失禮,可到底,瞧見自家夫君皺著眉頭,不大舒服的樣子,也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沈文暉的頭靠在了陳婧姝的肩膀上,微閉著眼睛,儘管馬車行駛得很是平穩,可陳婧姝還是忍不住時時關注著他的動靜,好讓他能夠稍許舒適些,坐在一旁的沈毓寧則是有些出神地在想著什麼事情。

當然,現下的沈毓寧自然記性還沒有好到對隻見過一回的人過目不忘的地步,雖則覺得麵孔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可又著實想不起來。

不過,對方的目光未免太過無禮了些,念及自家兄長或許跟此人有些交情,毓寧心想著,那她還是不拿這點兒小事情去煩擾哥哥了,總歸,與此人打交道的也不會是她的。

說實話,毓寧還是略微放心地早了些,回到沈家,不等老太太聞見沈文暉身上那遠遠便傳過來了的一股酒味兒,便隻聽見,自家孫兒又是口出了驚人之語,像是在平靜的湖麵之上投入了一塊巨石似的,泛起的,可不隻是那層層漣漪了。

因著牽扯到的是自家妹子,沈文暉幾乎等同於毫無保留地,將與盧明浩自貢院門口那一出之後,所有的乾係糾葛都全盤托出了,也將這門婚事的所有利弊都分析了個透徹明白。

當然,關乎朝堂上最大的兩位主兒在明爭暗鬥的一些內情,他還是沒有說的,非是不信任,乃是不希望這等按理來說完全波及不到他們的事情,給他們徒添困擾罷了。

沈文暉說這話的時候,不僅陳婧姝,便是毓寧自己也是在場的,出乎意料的是,當沈文暉說完之後扭頭一看,自家妹妹並未因著或許可能不大合心意的這門親事而麵色愁苦,反倒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依我看,這門親事其實不算差了,畢竟怎麼說盧明浩這人我當初也是瞧過一眼的,算是一表人才的,加上又考取了庶吉士,聽耀哥兒方才說,以後也可以不用同那邊糟心的一家子來往,就算是咱們家自己去尋摸人選,也不大可能尋到比這更好的了。”

說這話的自然便是在貢院門口與盧明浩有過一麵之緣的沈明澤了,依他來看,饒是盧家那邊兒還想要沾上些什麼關係,可就憑著這孩子當初的那份兒機敏,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個任人拿捏的。

如此一來,閨女嫁過去,婆家人口簡單,夫婿上進,的確是一門不錯的親事了。

老爺子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他畢竟是隔輩兒的祖父,終歸還是要她爹娘說了算的,當然,在他看來這門婚事也的確挑不出什麼大的錯處,何況,老爺子對自家的境況看得明明白白。

雖說耀哥兒前途可期,可家中也隻有他這一個孫子,也沒能給他生個兄弟什麼的互相幫扶著來,如此一來,既然孫女能夠嫁到一戶不錯的人家去,又能夠靠著這層姻親關係和耀哥兒之間有個照應,自然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了。

沈文暉差不離地揣摩到了些許長輩們的意思,隻不過,最重要的......

想到這兒,沈文暉將目光投向了一直沒怎麼說過話的妹妹,眼中示意她談談自己的想法的意思很是明顯。

雖然說女子的婚事向來都是由父母雙親做主的,哪裡有自己插嘴說話的份兒?可現下情況特殊,也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便是因著丈夫已經發表了“讚同”意見,不好當著公婆的麵兒同他唱反調的宋氏,顯然也是很在乎閨女自己的想法的:“毓寧,你也說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既然那位盧公子的確不錯,女兒願意嫁,何況,明日應當太上皇的懿旨就要到了吧?隻要哥哥爭氣,永遠壓那姓盧的一頭兒,何愁女兒會在婆家吃苦受罪?”

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便是宋氏也有幾分驚異地看著這個向來在她眼裡還是個孩子的閨女,沒想到她居然還有這般通透的一麵。

明光之中,對著宋氏的目光,沈毓寧微微一笑,看上去,那股淡然自若的氣度,竟同她的兄長有了幾分相似。

正如沈毓寧的猜測一般,太上皇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坐實這件事情似的,翌日一大早,沈文暉前腳剛去翰林院當職,後腳,太上皇的懿旨便到了。

可以說是不喜不悲、平靜如水的沈毓寧接過懿旨,心底卻是不由得嗤笑一聲,既笑自己未來的日子,也笑那位太上皇這事情做得格外有**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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