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他是神醫的徒弟(1 / 2)

魚兒甩動尾巴,劈啪一聲,驚起一陣水花,水波蕩起漣漪,一圈一圈波紋蕩漾開來。

柳永長聲音縹緲,幽幽道:“我此生最恨的便是那些故弄玄虛的道士,憑他們一句話定人一生命運,何其可笑!”

他仿佛是輕歎著說出這句話,又似帶了幾分怒意,目光深遠悠長,定格在遙遙遠空中。

他整個人修長勁瘦,立在廊邊,墨色的發尾隨風飄起,寬大的袍擺也隨著清風輕輕擺動,長長的影子倒映在蕩漾的水麵,看起來既孤獨極了。

周錦心裡歎了口氣,所以說他真的不喜歡封建迷信。殊不知因為這虛無縹緲的東西,有多少人備受其害,又有多少幸福的家庭因此破碎!

他也總算知道了為何柳夫人會對自己的親生孩子這般冷漠,竟全是因為一個惡毒的道士的所謂批命!

實在可笑至極!

周錦看著柳永長俊秀的側臉上那隱隱的哀愁,他心裡也不禁為他憤慨,他想,若讓他見到那假道士,定要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曉得什麼才是人定勝天!

不過說起來柳公子也是倒黴!那臭道士分明是心胸狹窄,報複心極強!

他說那些話便是想叫當初幼小的柳永長死!

隻要柳老爺柳夫人不信,那便再來十個道士也不頂用!但偏偏童老爺童夫人雙雙遇難,陰差陽錯之下竟好似應了那批命!

古人向來迷信,這連番湊巧,柳夫人悲痛欲絕之下竟也信了那臭道士的話,當真是天意弄人,時也,命也!

可見柳永長這小小孩童,便就此背鍋了!

柳永長注視著滿池的粉荷,聲音裡又不自覺帶了幾分自我懷疑,“我雖痛恨那道士惡毒,可是有時候夜深人靜之時,我卻也不禁懷疑,難道我當真是災星降世,克親克己嗎?”

周錦看向他,不滿道:“什麼災星降世,分明就是無稽之談!我認識的柳永長可不是一個被無關之人一兩句惡言就能影響的人!”

柳永長轉頭看了一眼周錦,眼神晦暗,“有時候人就是這麼奇怪,明知那不過是敵人的惡言惡語,當不得真!卻總不能完全將其摒棄腦後!每當我想起慘死的外公外婆,那句惡毒的批命便會如影隨形的纏著我,仿佛來自地獄深淵……”

周錦拍了拍他的肩,“這一切不過是巧合罷了,和你一點關係也沒有,你沒必要把這些意外歸罪到你自己身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這世界到處都充滿意外,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怎麼樣!若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想,那這世上還有誰是快活的?”

柳永長聽罷輕笑了一聲,那眉宇間的愁緒也仿佛消散了不少。

他道:“小姨曾經也這樣跟我說過!為了安慰我,她便在這池子裡種滿了荷花,她告訴我,荷花最是高潔,也最是頑強!她希望我可以像這些荷花一樣隻做自己,不要被彆人所影響!”

他頓了一下,又繼續道:“每當我痛苦不堪的時候,我便會來這裡,看著這些荷花,便能想到她當初告訴我的話,我的心才能恢複平靜!”

魚兒蕩起的水珠滾落在粉白的花瓣上,金燦燦的陽光照耀之下,仿佛一顆顆圓潤透亮的珍珠。

他看著滿池搖曳的粉荷,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總是笑著的女子。

周錦心裡感歎,看來柳永長與她小姨當真感情深厚。

隻不知道宣夫人為何會在柳府養病,看她的年紀,出事之前應該已經成親了,但卻一直由柳府在照顧,夫家好像並未過問。這中間究竟又發生了什麼事?

周錦心裡疑惑,見柳永長臉色平和,便遲疑著開口問道:“宣夫人她……”

此時恰好有下人走過來道,垂首:“二公子,周大夫,魚已經做好了!”

柳永長一拍折扇道:“好!周大夫,我們便去嘗嘗這魚味道如何吧!”

周錦嘴裡的唾液瞬間分泌了出來,瞬間便將剛才的問題給拋在腦後了,他兩眼放光道:“好!我也嘗嘗柳府大廚做的紅燒魚與外邊的有何區彆!”

柳永長輕笑了聲,“必不叫周大夫失望!”

兩人隨著下人離開了涼亭。

廚房裡,老洪滿身熱汗,將灶上鍋蓋一掀,鍋裡咕嚕嚕滾著的湯汁香氣便冒著熱氣飄散在空中,一陣撲鼻的魚香縈繞在在場幾人的鼻端。

阿吉鼻尖不斷聳動,歎道:“老洪的手藝當真絕了,這魚光是這味道,便要叫我連舌頭都要咽進去了!”

老洪“哼”了一聲,笑道:“少拍馬屁了!也是這魚新鮮,也不想想,二公子花了多少心思將養的!”

阿吉頗為讚同的點點頭,“說的也是,平時二公子多在乎這些魚啊!誰都不敢去碰一下,誰知道今天居然叫我們捉來烹了!我聽到的時候還以為見鬼了!”

老洪瞥了眼他,道:“這魚再精貴還能比得上周大夫嗎?既然是周大夫想吃,就是把整個池子的魚都捉出來,又有何不可的!”

阿吉連連點頭,滿是認同,“說的也是!”

老洪手上拿著大鍋勺,手上麻利地一兜,整條魚便囫圇地裝進了盤子裡。他把最後一勺湯汁淋上,那熱氣帶著魚香氣溢滿了整個廚房,他不自覺咽了口唾沫,道:“趕緊趁熱端出去吧!彆讓二公子和周大夫等久了。”

“哎!好嘞!”阿吉端著新鮮出爐的紅燒魚離開了廚房。

甘酒鎮郊外人煙稀少,草木叢生。

高懸空中的太陽在這裡仿佛也失了幾分熱意。

幽幽的涼氣縈繞在空氣中。

地上鋪滿了枯枝敗葉,因無人清掃,常年累月一層又一層的枯葉堆積成了厚厚一層。

狗子一腳踩下去,便能聽到咕吱咕吱的聲音。

三人穿過密林小道,前方一座破敗的廟宇便出現在眼前。

廟宇早已年久失修,半邊牆瓦都已經塌陷了,牆根處的地麵堆滿了碎石泥土。蜘蛛網掛在角落,隱隱可見一旁漆黑的蜘蛛靜靜匐在暗處,隻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狗子看著這一切,卻覺得分外親切。這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這裡永遠都這麼陰涼涼的。

夏季雨水充沛,每次下雨的時候廟裡到處都淌著水,地麵總是濕潤得很。而冬天,倒塌漏縫的牆壁卻無論如何也擋不住從四麵八方刮來的寒風。

整個冬天,他們都沒法睡一個好覺,總會被凍醒。

而就是這樣一個破爛不堪的地方,是他爺爺拚死搶到的地盤!爺爺死後,也是他們不要命的守住了這片棲身之所。

狗子歎了一口氣,這一切都是那麼近,卻又那麼遙遠。

他已經不再屬於這裡了!

“哥哥,你快進來啊!”

阿寶站在搖搖欲墜的大門邊,歪著腦袋看向他。

“哎!來了!”狗子收起無端湧上來的思緒,加快了速度。

廟裡和他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變化!

應該是從他小時候起就沒什麼變化。隻是北邊的牆角倒塌得更厲害了而已,以前那牆還還能堪堪比他高點,現在已經隻到他腰間了。

廟裡的神像依舊破損不堪,表麵的漆早已經掉落,斑駁零碎。屋頂四處蛛絲交織。

狗子隻掃了一眼,便熟門熟路的往他們平時歇息的地方走去。

他繞過破敗的神像,轉去後方,這裡是一片還算乾淨小方地。後麵的空間還算寬敞,躺下五六人都是沒問題的。

左右兩側都由破了洞的帆布遮擋住,地麵鋪著一層厚厚的枝葉,表麵平整的放置了一張各種顏色布料拚接而成的布塊。

布塊邊緣處堆積了一些衣物包裹,角落處歪歪斜斜放著他們平時乞討用的碗,碗簷邊坑坑窪窪的。

阿花躺在一側,兩腿蜷縮在一起,兩眼輕輕閉著。

鐵蛋抱著饅頭坐過去,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膀,溫和道:“阿花,起來吃飯了,我給你帶了饅頭回來。”

阿花眼皮輕顫,雜亂的眉毛抖了抖,便輕輕半睜開了眼睛。

小寶脫掉鞋子蹦上去,抱住阿花一條手臂拉了拉,“阿花姐姐,彆睡了,我們給你帶了好吃的!”

說著他獻寶似從肚子的衣服裡掏出一塊兩指寬的糕點。糕點缺了角,表麵被蹭得鬆散,掉了許多粉末。

小寶小心翼翼地捧著這塊破碎的糕點,就像捧著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狗子瞧她神色不太對勁,趕忙坐過去,有點擔憂道:“阿花,我是狗子哥,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阿花嘴裡囈語了一聲,她費力地瞪著一雙眼睛,好像才看清眼前的人一般,嗓音裡帶著哭腔道:“狗子哥哥你回來了!阿花好想你啊!”

狗子心裡驀地一酸,鼻子裡酸氣四溢,眼睛便開始模糊了。

他使勁揉了揉鼻子道:“阿花,我回來看你了,對不起,這麼久都沒回來看你們,你怎麼了?”

阿花笑了笑,又立刻皺緊了眉頭,捂著肚子咳嗽了幾下,瘦弱的身體不住顫抖。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