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夜晚總是來的很快。黑夜中呼嘯著寒風,越發密集的雪花翻飛在遼闊的的天地之間,將大地裝點成銀白色。
暖閣內暖意十足,淡淡的熏香幽幽彌散在空氣中,若有似無地飄進鼻腔裡。金參跪在地上,頭深深地埋進地麵,額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滑入脖頸。
德安靜立在一側,等待著皇帝的指令。他知道這金刨長帶來的消息關係重大,也早已派人一一問詢了禦膳房當日當值的人,與金刨長所說並無出入。倘若是真的,此事必將牽連甚廣。
卻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理此事。
室內一片安靜,隻聽得一聲又一聲壓抑的呼吸聲起起伏伏。他心下沉了沉,悄悄抬起眼眸向著右上方覷了一眼。
卻見皇帝安靜地靠坐在軟榻上,衣衫鬆散地披在身上,連姿勢都沒有變動一下。他嘴角抿著,麵容沉靜。隻那雙眼睛,幽深得看不清,卻無端叫人駭然。
“德安!”
皇帝低沉的嗓音陡然在空靜的室內響起。驚得德安一個激靈。他忙走上前去,躬首道:“陛下!”
“朕早已聽聞周大夫的弟弟周洛天賦異稟,又得高人真傳,武藝卓絕。朕心甚悅,你親自去一趟西殿,把周大夫及其弟弟請到暖閣來。”
德安心緊了緊,“是!”
“讓陳將軍與你一道去!切記,定要以禮相待!”
“奴才遵旨!”
天色越發黑沉了,冷風刺骨,漫天雪花翻飛,落在人身上,不一會兒,便堆起了白霜。
周錦將一瓶治療風寒的藥交給了小喜子,他便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漫天的雪花從打開的大門呼嘯著湧進來,打在臉上冰涼刺骨。
小喜子提著空了的木箱子一步一個腳印的在雪地中前行,不一會,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阿錦,雪下的好大啊,不知道等等會不會停啊。”大門關緊,將風雪阻擋在了外麵。
“也許會吧。”周錦來到窗前,看著翻飛的雪花,眉心緊皺。不知為何,心口處莫名覺得不安。
也不知那小曲兒到底得的什麼病?他也無法親自前去看看,若不是風寒呢?
一條性命豈非就這樣流逝了?
他想起那日大雪之下,為他打傘的人,小曲兒天真璀璨的笑容浮現在他眼前。還那有一個個深深陷進厚實白雪中的腳印一一盤旋在他腦海裡無法散去。
也許是那日替他在雪中開路受了風寒才生病的吧。他還記得當時他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臉,濕漉漉的褲腳,以及不停打著抖的瘦弱肩膀。
“阿錦你不要擔心,就算雪下的很大,我也能帶你離開皇宮的,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咱們就走。”01號覷著周錦的麵色,隻當他在發愁雪大了不好跑路。
周錦咬了咬牙,若不搞清楚小曲兒的病情,他真就這麼走了也總是不安心。
“統統,你現在去看看小曲兒,看他究竟是什麼病,如果你能治療就幫他治一下,若治不了再回來告訴我。”
“啊?”01號不明白怎麼突然說到這個話題上來了,臉上有片刻的呆愣,隨即便反應過來周錦說的是何人。他撅了撅嘴,道:“阿錦,你這麼關心他做什麼,你不是都給了藥了嗎?”
“你去吧,那少年畢竟幫過我,我既然知道他病重總不好坐視不理的。”周錦拍拍01號的腦袋,囑咐道:“路上小心點,搞定了就馬上回來,不要貪玩。還有,不要讓彆人發現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01號嘴裡嘟囔,卻很是聽話,轉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周錦見狀,總算也鬆了口氣。有了01號,應該問題不大。雖然01無法替人做手術,得依靠他來動手,但小曲兒應該也不是啥病重到需要開刀的地步。實在不行,01號替他注入一些治愈能量,想必能幫他會恢複一些身體機能。
紛飛大雪之下,一對人馬腳步急促地走在夜空之下,手中的燈籠散發著暈黃的光,隨著寒風搖擺不停,印照出四周飛揚的鵝毛大雪。
緊閉的大門隔絕了呼嘯的風聲,周錦斜坐在軟椅上,旁邊的爐子冒著紅亮的火光,爐子上架著一個水壺,正咕嚕嚕地冒著熱氣。映得屋子裡也暖和了幾分。
他將手在爐子旁邊烤了烤,便拿起水壺準備再沏壺濃茶,今夜是不能睡了。忽的一陣踢踏的腳步聲在院外響起。周錦心裡一緊,下一刻,敲門聲便響了起來。
“周大夫,可睡下了?”
這聲音竟是那德安公公!也不知這大雪的天氣,不在皇帝身邊伺候著,摸黑來他這裡乾什麼!
周錦心下湧起一陣不安,隻怕是皇帝又出幺蛾子了!可是這不是還沒到三天嗎?堂堂一國之君,不至於朝令夕改吧?
他心下琢磨著,敲門聲複又響起,一聲又一聲,大有他不回應就不停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