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一聲,將水壺放在一旁。這才攏了攏衣領來到門前,將門栓打開。
漫天大雪順著寒風呼嘯著裹挾了進來,將屋內暖氣儘皆吞噬殆儘。周錦猛地打了個寒顫,牙齒便上下磕了起來。
“周大夫,深夜冒昧來訪,還望海涵。”隨著德安走近來,周錦也已看清他身後跟著的侍衛,各個身披金甲,滿身雪花。
其中還有他比較熟悉的護衛首領,正是這幾日一直在門外看守他的薛統領。
這陣仗還挺大!
“不知德安公公冒雪前來所謂何事?”伸手不打笑臉人,德安態度良好,他也不能失了禮數。
德安眼睛在屋子裡轉了一圈,沒見到想見的人,也不拐彎子了,直接笑著道:“周大夫有禮了!老奴今日前來,是奉了陛下的旨意。陛下聽聞令弟天賦卓絕,少年英雄,很是欣賞,這才命我等前來請周大夫同小公子一道去暖閣麵聖。不知小公子可是睡下了?”
周錦心裡咕咚一下,好似被重錘擊了一下。糟糕,竟是衝著01號來的,隻是統統剛才離開沒多久,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怎麼這麼湊巧,皇帝偏偏要在這時候見他?
明明在皇宮裡也待了這麼久了,怎麼就今天才想到要召見01號?
他覷了一眼身後的侍衛,穩住了心神,淡淡開口,“天色已晚,小孩子總是犯困的,早就歇下了。不知德安公公可否回去稟明陛下,待明日天亮後,我再帶舍弟去麵見陛下?”
德安笑容不變,嘴角的紋路越發深了,“周大夫說的哪裡話,陛下口諭豈能更改,小公子少年天才,想必也不會在乎這些的,還請周大夫莫要為難老奴才好。”
周錦眉尖微微蹙起,看來這德安見不到01號誓不罷休了。
“還請公公稍候,我這就去叫他。”
“哎,怎能勞煩周大夫呢!”德安揚了揚手,身後便有一小太監站了出來,“你去請小公子過來,記住,勿要驚嚇到小公子。”
“是!”那小太監麵容和善,一雙眼睛極為討喜,隻是臉色有些發白,想必是一路走來凍著了。
周錦瞳孔驟然一縮,卻也無力阻止。隻得眼睜睜看著那小太監轉進了內室。他此刻做得越多,隻會越發讓人起疑。事已至此,也沒什麼好遮掩的,隻是這樣一來,他之前計劃好的唯一的退路便徹底堵死了。
不過片刻功夫,那小太監便匆匆走了出來,眼睛裡盛滿了疑惑。
“怎麼回事?小公子人呢?”
“回公公,這......”小太監覷了覷周錦的臉色,這才麵帶難色道:“公公,屋子裡沒人啊!”
這話一出,德安心裡咕咚一下,便意識到不妥了。“混賬,怎麼會沒人?你可看清楚了?”
那小太監臉色越發白了,當即就跪倒在地,“啟稟公公,小的看得清清楚楚,又在屋子裡找了一圈,確實沒見到小公子的人啊!”
薛統領臉色頓時大變,身子一抖。他下意識抬眸看過去,便見那陳將軍嘴角緊抿,麵容剛毅,一雙利眼直直射向了他。
他腿一軟,頓時便跪了下去,“陳將軍恕罪,屬下一直守在此處,絕無擅離職守,並沒有看見小公子離開。還請將軍明察!”
陳將軍聲音厚重剛直,“此事自有陛下定奪,這麼大個人無端消失,薛統領,你還是想好該如何向陛下請罪吧!”
薛統領咽了口唾沫,臉色難看。事實擺在眼前,他如何也辯解不清。但隻有他最為清楚,分明那小公子之前還在屋子內,就這麼一頓飯的功夫,就沒了蹤影。
這西殿由他親自看守,就是一隻蒼蠅也飛不出去,如今人卻在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見了,莫非當真是“小神仙”不成?
這念頭在他心間一轉,他便覺得身體一陣顫栗。甚至覺得站在前方不遠處的周錦也蒙上了一層看不透的光影,高深莫測極了,讓他不敢直視。
德安卻比薛統領知道得更多,有了金刨長與禦膳房內之人的證言,此刻他心裡也越發驚疑,若真如薛統領所說這周洛是突然消失不見的,那金刨長所說的豈不是成真了?
他壓抑下心中的波濤洶湧,“周大夫,不知小公子去了何地?何時能夠回來?”德安聲音越發客氣,如今是得罪誰也不敢得罪麵前之人了。
周錦神色不變,任憑麵前的一群人如何說辭,事情已經敗露,他也懶得再費心遮掩了。
“德安公公,說實話,我也不知他去了何地,何時能夠會來。我隻知道,他今夜是不會出現的,您不必在此空等,還是回去向陛下稟明,以免讓陛也下白白等候。”
周錦一席話說得不緊不慢,卻讓德安無端覺得高深難懂。
“多謝周大夫指點,既如此,老奴就先回去向陛下稟明此事,今日之事,還望周大夫海涵,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周錦眼珠動了動,這事竟就這麼過去了?他看得出德安對他極為恭謹。這真是奇怪,往日裡這人雖然也是客氣有加,但表麵的溫和之下卻也隱藏著幾分高傲,哪裡像是今天這般,不僅不生氣,反倒生怕他惱怒了一般。
這倒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