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零年的四月,天氣已經完全暖和起來了,但世道的局麵卻是越發不好了。
當地居委會三天兩頭的把居民召集起來各種開會,各種宣傳精神,各種□□壞分子。
曹路的工作單位鐵路局也是人心渙散,他現在上班的時間還沒有呆著的時間多,至於老三曹誌那邊就更不用說了,學生們基本上都不來學校上課了,他這位老師自然也沒有什麼用武之地了。因為這兩件事情,家裡的氣氛持續的有些低迷,然而很快的,更大的一個麻煩就突然起來的降臨了。
山東老家拍來電報,曹光榮的大哥因病不治身亡,極需他回去主持大局。
於是,當下二話不說曹光榮就帶著曹誌和曹竣兩個兒子,啟程前往關外了,而也是打那天開始,王明花的脾氣開始暴躁起來,幾乎看什麼都不順眼,即便是平日裡最為懂事的曹紅梅她都接連罵了好幾次。
“母親心焦,你理解她一些吧!”胡慧蓮看著默默流淚的曹紅梅輕聲勸說道。
“我也知道媽她心裡難受。”曹紅梅說道此處不由拉起了嫂子的手心,臉上也露出不安的模樣:“嫂子,說實話我這心裡也是怕的厲害,你說……你說爸他不會真的把老家的那些人都接過來吧!”
大伯的那一房自然也是一窩孩子的,現在家家戶戶的日子都不寬裕,他們若是來了,剝奪的必將是曹家這些孩子的生存資源。
“有些話本不該是我這個小輩應該置喙的,但我憋在心底實在是難受。”
“既是難受,你就跟我說說吧!”胡慧蓮安穩道:“反正我也不會告訴彆人。”
曹紅梅哽咽了一會兒後,果然開始跟她嫂子訴起苦來。
“記得小的時候,爸媽帶我回山東老家一次,那時候年幼,彆的倒不怎麼記得,唯有咱那個奶奶……”曹紅梅的臉色一陣接著一陣的變:“實在是個厲害的!她特彆喜歡罵人,不管是誰,隻要惹著她不高興了,她就爹啊娘啊的挨著全家的罵,她還喜歡鬨絕食,每次不順心了,就不吃飯。非要咱大伯和大伯母跪在門口給他磕頭賠罪,請她吃飯她才吃。”曹紅梅一邊說一邊身上打著擺子,足可見她心裡著實是怕透了那位蠻不講理的老太太。
然而正所謂人越怕什麼它越來什麼。
沒過幾天,家裡就收到了曹光榮拍回來的加急電報,說是要王明花準備住處出來,這次不僅是他娘,他還要把她可憐的寡嫂和那一窩孩子全都帶回來。
王明花知道這個消息後,當時就趴在炕上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場,愁的整個頭發都花白了一半。隻是可惜的是,這個家能做主的到底還是曹光榮,她心裡就是有再多的不願和不憤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如此,半個月之後,離家的曹光榮帶著身後一連串的“累贅”們,在全家人都極不情願的態度下回來了。
“這是你們奶奶!這是你們大娘,這是哥哥嫂子和姐姐們,都過來打個招呼。”曹光榮坐在炕沿邊上如此說道。他的臉色有著明顯的風霜之色,一是奔波之苦,二是兄長過世的悲傷,這讓他著實憔悴了很多。
一家之主都這麼說了,曹家的這些孩子們自然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做而站在人群中間的胡慧蓮也趁著這個機會把這些以後恐怕會長期接觸下去的親戚們都瞧了一遍。
那是個個子矮小長的黑皮精瘦還還吊著雙三白眼一看就是滿倆刻薄之相的老太太,她的腿有問題,是半癱瘓狀態,此時正坐在最熱乎的炕頭上,一臉不甚高興的模樣,而坐在曹老太太旁邊看著十分局促樣的則是個一臉懦懦的的蒼老大娘,至於剩下的這些男男女女們則就是曹家大房的孩子了,總共是兩男三女外加一個三四歲大小的男孩。
“弟妹,俺這一大家子人,給你們添大麻煩了!”伯娘何月英一臉顫顫地說道。
儘管心裡麵有一千萬個不樂意,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王明花肯定也是說不出什麼刻薄話的,然而她剛張開嘴巴客氣的話語還未吐出來時,那邊的曹老太太哢嚓就不陰不陽地來了一句:“有啥子添麻煩的,光榮小時候可都是他哥一手帶大的,現在他哥不在了,他這個當弟弟的,能不管他老娘,能不管他哥哥留下的這些種?我告訴你們的這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們不但要管,而且還得管的好!”
如此理所應當和厚顏無恥的發言立時就把曹家的這些孩子們給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