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玉書輕輕搖了下頭,看起來很衰弱,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
“你不用怕,也不用這麼仇視的看著我,現在就算我想要把他帶走也辦不到了,之所以我還能撐到現在,是我想告訴你真相。”
顧鬆言有種不安的感覺。
“什麼真相?關於童倦?”
顧玉書苦笑了下,“對不起啊,我一直這麼對你,導致到現在我說什麼你都以為是在交代童倦,鬆言,你很恨我吧?”
恨?
顧鬆言其實並不恨他,他有過一段很叛逆的時光,打架、喝酒、抽煙什麼都乾了,直到他想清楚了,真正接下守護童倦的責任。
顧玉書的漠視和嚴苛,他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不在乎,更不會恨。
“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是恨我的。”顧玉書看著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女人,輕輕笑了下,“你媽媽也是,她恨我也是應該的。”
顧鬆言安靜站著等他說。
“童立誠的部下射殺狼王,將童倦帶走之後我找了很久,因為他被厭君封印了妖性,我無法根據氣味尋找,也因為不了解人類世界吃了點苦,那個時候我遇到了你媽媽。”
“你媽媽真的很好,她一個獨居女人不顧彆人的非議執意救我,可我知道,人類都是兩麵三刀口蜜腹劍的,她救我一定沒安好心。誰知道她教我用手機的時候,我看到了她和鄧書儀的合照,背景裡有童立誠,我知道機會來了,於是我跟她在一起。”
顧鬆言略微皺眉,“您怎麼進去的部隊?”
“人類很好操縱。”顧玉書的表情裡依然有著輕蔑。
顧鬆言明白,不再插話等他繼續說。
“人類滅了我們的家,那我就一樣利用人類讓他們自相殘殺,我跟你媽媽在一起,接近童家,果然發現童倦就是厭君的孩子,所以我跟你媽媽結婚。”
顧鬆言越聽越冷,所以從一開始,他就隻是在逢場作戲?
“你……愛過我媽嗎?”
“愛?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仇人!他們滅了我的家,殺了我的族類,還害死了譽舟族長!甚至導致童倦流落在外還認賊作父!”
顧鬆言掐緊手,頭一回有點失態,“我媽是無辜的!那些人害死你們族人,她沒有,你的族人無辜,她也無辜!”
顧玉書沉默一會,“我知道,後來我就知道了,采柳是無辜的。”
徐采柳以前溫柔熱情,把家裡布置的非常溫馨,後來變得冷漠尖銳沉迷工作越發嚴苛甚至連家都不怎麼回,那些轉變他一點點都看在眼裡,可是為時已晚了。
他懂自己心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他死了以後,以靈魂狀態看到徐采柳夜半睡不著的時候摸著兩人相戀時候拍的照片,抱著合照入睡,人前冷漠驕傲,內心其實纖軟脆弱。
他以前從來沒發現,自己這個妻子想要的東西那麼簡單,就隻是他的回應。
她沒跟自己示弱過,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無助,驕傲的跟他說隻需要配合在外麵演個恩愛夫妻就好,在家裡無所謂。
她那句不是真心話,她也不是從一開始就這麼雷厲風行無往不利的。
“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原諒我,好在你出生沒有遺傳到我的妖性,是個普通的孩子,我想這也是你媽媽希望的,我已經對不起她,如果再讓你跟我一樣離開,她一定很痛苦。”顧玉書聲音有些模糊了,估計很快就會消失。
顧鬆言輕笑,“是因為我媽嗎?你應該會覺得我這種肮臟的人類,不配擁有你的血脈吧。”
顧玉書頓了頓,默認了。
“那時候童倦的身體因為封印不太好,總也長不大,慢慢地看起來比你還小了,非鬨著喊你哥哥,自己要做弟弟,鬨得大家沒法給他報小了一歲半才滿意。”
顧鬆言感受到他懷念的情緒,莫名煩躁。
“我要走了,以後你幫我好好照顧你媽媽,她還很年輕,如果有喜歡的人你也不要阻攔她。這輩子是我欠了她,她應該有一個真正配得上她的男人。至於童倦,我知道你不會聽我的。”
顧鬆言看他聲音越來越小,影子也越來越淡,心慌一瞬間席卷上來。
“你彆走!不準走!”
顧玉書輕輕笑起來,帶著一點釋懷的笑意,“還好,我還了你媽媽了,趕上了。隻是我以前怎麼沒有這麼認真的看過你,可惜現在想看也看不……到……了……”
“彆走!”顧鬆言失態的撲過去一把抱了個空,病房裡歸於寂靜,隻剩他雜亂的呼吸聲。
他糾纏自己這麼多年,憑什麼說走就走!
顧鬆言雙肩微顫,指尖幾乎掐緊肉裡,什麼叫好好照顧媽媽?什麼叫趕上了?還了?什麼叫想看也看不到了!
他不是有妖力嗎,為什麼這麼容易就死!一定還躲在某個地方,等著出來訓斥他不許靠近童倦,一定是!
顧鬆言拿出戒指,“你出來,出來!”
他無論怎麼叫喊顧玉書都沒再出現,那枚戒指真的成了一個死物,那種眼睜睜從指縫中溜走的感覺讓他無力,狠狠砸了下牆壁。
骨節劇痛,顧鬆言收回手抹了下眼睛,每個人都說他強大,可到頭來他護不住任何人,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卻束手無策。
手機這時響了一聲,他拿出來看,是童倦發了一張圖片。
外婆那邊下雪了,他跟蘭澤堆了一個小雪人,他還偷偷在雪上寫了字,倦鳥歸鬆林。
這個是劉眀意他們磕cp的時候起的名字,以前是暗搓搓的,後來他們在一起了之後就光明正大了,童倦一直不樂意,說應該是鬆林歸倦鳥。
還有一條語音。
“這裡好無聊啊,想回家跟你做題了,啊對還有,就我小表妹下午鬨著讓我帶她買帽子發箍,非要我跟她戴一樣的,我給她和蘭澤一人買了一個,你看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