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陰冷的地麵上。
像老鼠一般蜷縮在肮臟的穢物中。
往日的榮光隨著酷刑折磨的不剩分毫。
瞪著眼睛,透過鐵欄的縫隙看向外麵,隻有獄卒點燃的豆大燭光。
心臟開始停跳,極度的痛苦從胸口傳到周身。
窒息感叫人忍不住抓撓著脖子。
牢房裡充斥著瀕死之人粗重的呼吸。
好恨!
好恨啊!!!
你權勢通天!你能在戰亂中救走全府老小!
你甚至有空閒指導最卑賤的小廝成為將軍!
為何卻留下我!
留下身為正妻的我,受儘折磨,痛不欲生,如老鼠一般在這肮臟的牢房中死亡!
我詛咒你!!
你所求的東西——女人也好!地位也好!
一輩子都無法得到!
你要在餘生都為我懺悔!
——係統為您服務。
——您已選擇遺憾彌補業務,是否購買。
——您將支付九十年壽命,酬勞將從您的靈魂中抽取。
——支付成功。
…………………………
顧言蹊睜開眼睛。
天色尚早,小廝正將緊閉了一日的窗戶打開,清晨的涼風鑽進屋內,叫他打了個寒顫。
“什麼時候了。”
“寅時剛過。”小廝看了他一眼,答道。
早上五點。
顧言蹊腦中閃過這個念頭,他隨即下了床,在小廝的服侍下穿戴衣服,抬眼看了看銅鏡中模糊的自己。
一身華貴的裝束,襯得鏡中那本就俊秀的男人越發驚豔。
這是一張在任何時代都能被世人驚歎的麵孔。
儒雅俊秀,但不顯女氣。
可惜長著這幅麵孔的男人,卻成為了另一個男人的妻子。
顧言蹊心中古井無波。
他雖也叫顧言蹊,卻並非這個顧言蹊。
站在這裡的顧言蹊,是大慶朝太傅幼子,是大慶朝神武大將軍正妻,當之無愧的貴公子!
也是東宮與恭王政治博弈中的犧牲品。
而他顧言蹊,不過一介凡人。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小廝一愣:“寅時……”
冰涼的手指阻止了小廝係衣帶的動作,顧言蹊低頭看著麵前半大少年,再一次道。
“現在是幾月幾日。”
“十……十一月剛到,夫人。”
十一月啊……
顧言蹊放開了小廝的手,心底暗自思索。
他是被一個自稱係統的存在送到這裡來的,在這之前,他生活在一片無天無地的漆黑空間中,更往前的事情,便不記得了。
那片空間除了黑暗什麼都沒有,就算想要弄出一些動靜也絕不可能,他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月,而後對黑暗和死亡的恐懼便深入骨髓。
他甚至開始期待將他送來這裡的係統,即使那聲音冰冷可怖,在這裡也猶如天籟。
他終於等到了。
那是一個要前往異世界完成委托的通知。
委托人為大慶朝大將軍之妻,委托時間為五個月,報酬為兩個月生命。
他將回到委托人死前五個月。
這是報酬相當吝嗇的一份委托。
顧言蹊卻如獲至寶般接了下來。
無論如何,總要比在這黑暗中生活一輩子強。
他的思想早已改變。
顧言蹊抬起手,看著映在上麵暖融融的日光,眸色暗沉了幾分。
要活下去。
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
兩個月的生命,值得全力爭取。
從此刻開始,他要為活著而活著。
“夫人,穿好了。”
小廝見顧言蹊在銅鏡前站了許久,心中不由得有些不耐,出聲提醒道。
顧言蹊聞言看了過去,他目光溫和,卻隱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威懾力。
“給我換身便於行動的衣服。”
“可夫人您才穿好衣服。”
小廝語氣裡的煩躁越發明顯,卻在顧言蹊的目光中漸漸低去。
他不情不願去為顧言蹊換衣服,心頭卻暗暗叫苦。
早知道跟恭王鬨什麼脾氣,讓他跑到姓何的這裡當下人,還要伺候這位男夫人,又不受寵又是挑剔,聽說姓何的就是因為厭惡他才向王爺主動請纓去北麵。
好容易穿戴整齊,小廝鬆了口氣,正想離開,卻聽得這位大爺又吩咐起來。
“給我備馬。”
顧言蹊走到門前也不見小廝動作,他回身看過去,道:“怎麼還不去。”
“夫人,不是小的不給您備馬。”小廝低著頭一幅恭敬的樣子,叫人看不到麵上表情,“隻是這府上的馬都是有數的,除非大將軍吩咐,任誰都動不得。”
“我也動不得?”
“動不得。”小廝連猶豫都未曾猶豫。
顧言蹊盯著他看了許久,似乎在權衡什麼,半晌,他說道:“你去外麵給我買匹好馬來。”
“府中財務也……”
“動不得?”顧言蹊似乎已有些慍怒,“好,你拿著我的‘嫁妝’去買,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