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國士無雙(7)(1 / 2)

顧言蹊的判斷沒有出錯。

他們剛剛離開不到一個時辰,留在後麵的斥候便前來報告,蠻族士兵已經追了上來。

這使得穆璟立刻采納了顧言蹊的意見,帶著全軍將士連夜趕路。

一走便直接走出了興安山脈。

周圍是平原而非茂密的山林樹木,腳下是堅實的地麵而非布滿落葉的軟爛泥土。

不少士卒激動的哭出聲來。

他們知道,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隻要趕到越城,這條命就算是保下了。

井重錦為顧言蹊取來了水,興安山脈一戰,令他對這位年紀輕輕的貴公子心服口服,甚至起了直接追隨對方的心思。

一想到對方同為何正戚的下屬,這心思更是壓不住。

若是求求顧公子,說不定回到越城後,他真的能到對方手下打仗。

但顧公子的身體也是個大問題。

對方是被人輪流背著走出興安山脈的。

他的身體太過虛弱,人們甚至懷疑他會在半路上死去,若非穆璟力排眾議,時不時讓全軍遷就對方,恐怕顧言蹊此時的情況會更加糟糕。

這樣的苦日子總算是結束了。

顧言蹊抿了口水,還沒喘兩口氣,就見井重錦臉色突然一變,手指按上了劍柄。

“公子,有騎兵!”

安逸的氣氛消散一空,幾乎是同時,穆璟的命令傳遍了整片營地。

“全軍戒備!警惕敵襲!”

越城,城門外。

程易看了看身後騎兵,猶豫著對仲文琢道:“仲公子,咱們真就這樣出去?”

仲文琢斜撇了他一眼:“程指揮使,大事您都做了,還怕這點小事?”

程易歎了口氣:“仲公子也莫要笑我,您這些天可是把越城的底都掏空了,蠻族要真是不來,恐怕我這人頭就要換個地方了。”

程易好歹是越城衛指揮使,他根本沒打算完全按照顧言蹊信中所言去做,這麼大的事,誰知道做完之後自己還能不能當這個指揮使。

他哪想到作為人質留下來的仲文琢卻不是個好惹的,他和那留下來的十幾個大頭兵,一天的功夫就讓越城變了天。

這十多天來,彆說如以前那樣享福了,就是往日裡貪墨的銀子糧餉都差點被仲文琢掏空。

好在,今天終於要去做這信中的最後一件事了。

那就是帶著五百騎兵,一千匹馬,到某處等候。

仲文琢嗤笑一聲,領著騎兵就往前走,卻把程易氣的夠嗆,隻好帶人跟上。

一隊人從越城出發,疾馳一個半時辰便接近了目的地,正是此時,仲文琢卻忽然道。

“前方情況不對!”

隻見遠處影影綽綽出現無數人影,乍一看有一千多人。

這一千多人穿著破爛的衣裳,各個形銷骨立,也沒顯示身份的旗幟,卻各個都帶著兵器,眼中也具是凶光。

越城兵馬立刻警惕起來。

仲文琢卻敏感的覺得不對,他獨自驅馬上前,正要表明身份,就見對麵走出一個白衣翩翩的男人來。

“莫要驚慌,是我回來了。”

“是顧公子?”程易驚異的看向他身後的千餘人,“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顧言蹊衝著他們抱拳道:“事態緊急,等回到越城再說吧。我要的馬帶來了嗎?”

“帶來了。”

顧言蹊便對穆璟道:“殿下請讓眾將士上馬,吾等這就回越城!”

仲文琢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那個本是頗為顯眼的男人,口中驚呼道:“恭王殿下!?”

“文琢。”穆璟對他點點頭,旋即命眾人上馬,兩人一騎,數量剛剛好。

這叫人不由得懷疑,顧言蹊是否連自己能救出多少人也算的明明白白。

真是個妖孽。

因為有馬,回程的路輕鬆了許多,穆璟抓緊時間,與眾將士計算著這些日的損失。

戰鼓旗幟一類的東西,因太過累贅都丟在了戰場上,他們除了隨身兵器和禦寒的衣物,也沒什麼東西留下來。

近兩千名將士戰死了五六百,穿越山林之時因傷病、饑餓、寒冷又陸陸續續死了三百多人,現下能回到越城的,也就不到一千一百人。

這已是大幸了。

希望他帶著這一千多人回到沉鹿關之時,沉鹿關還沒有失守。

穆璟正琢磨著要如何馳援沉鹿關,耳旁卻忽的一聲震響。

嗓門極大的武將驚吒的叫道。

“這是越城?!”

穆璟皺了皺眉,隻覺得有些呱噪,正要叫人噤聲,可抬起頭,他也愣住了。

這是越城?

在他的印象中,越城是一個處於山溝中的小城池,和沉鹿關根本無法比擬,可如今他看到的是什麼?

是布滿整片土地的陷馬坑、絆馬繩,是一排排深深紮入地麵的木柵欄,是城牆上精神十足的兵卒!

這些東西仿佛鎧甲一般,將整個越城保護的密不透風。

穆璟可以毫不猶豫的說,就算蠻族人現在就到了這裡,也無法將越城攻下!

可這有什麼意義?

蠻族人沒有理由跑到這裡來攻打越城!

打下沉鹿關,他們能得到更多糧食!

不!

不對!

若是能那樣做,這一番無用的布置,便又成了神來之筆!

顧言蹊仿佛一眼看透了他在想些什麼:“殿下不必心憂,沉鹿關已不會有失,蠻族必然會大舉進攻越城。”

“顧公子做了何事。”穆璟眼底閃過奇異之色。

他難以想象這人的腦子裡還有著怎樣的計謀。

“進入興安山脈之前,大將軍已囑托我派人往沉鹿關送過一封信,隻要沉鹿關守將依照信所寫行事,需要擔心的人必然是格斯爾大單於。”

“信中寫了什麼?”急躁的武將連聲追問。

要是換做任何任何人告訴他們一封信就能讓蠻族人跑來越城,他們是絕對不信。

可誰讓開口的是顧言蹊呢。

對於這個能用一百騎兵打退五千蠻族人的貴公子,他們嘴上不說,心裡卻都是服氣的。

顧言蹊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我讓沉鹿關守將接到信後,立刻調出兵將三千,奇襲晏城!”

“什麼!”程易差點從馬上摔下來,“這不是讓人去送死嗎!”

大慶剛在晏城打了敗仗,顧言蹊怎麼還叫人去晏城!

可就在此時,眾人卻聽得穆璟發出讚歎之聲。

“沉鹿關果不會有失!公子大才!”

他竟在馬上對著顧言蹊遙遙一拜!

顧言蹊立刻還禮:“殿下言重了,蹊不過庸才而已。”

“你若是庸才,天下英才都要汗顏了。”穆璟看到眾將領臉上的不解之色,索性解釋道,“我與何大將軍之所以兵敗晏城,是因為格斯爾早就讓重兵把守晏城。而我等逃入興安山脈,格斯爾必然趁此良機,大舉進攻沉鹿關,此時晏城必然空虛!”

“這時再去奇襲晏城,恐怕正如我等當初所想,能搶先一步占領晏城,前後夾擊,將蠻族逼出晏城之外。”

“格斯爾帶著整個草原的戰士出征,若是一無所獲,還把自己的地盤丟了,草原眾部落必然人心浮動,他這大單於之位也坐不穩了。”

“為今之計,他隻有繞過興安山脈,攻下弱小的越城,把我抓回去!”

“是以沉鹿關不會有失,而越城則變成了此戰關鍵!”

見眾將臉上慢慢露出恍然之色,穆璟的語氣也多了份欣賞。

“算算時間,顧公子派人送信之時,我等還未奇襲晏城,等到信件送到,正是我等遁入興安山脈之後。”

這計策一環扣一環,就連時間都抓得剛剛好,真可謂運籌帷幄之間,決勝千裡之外。

穆璟忍不住想。

為何此人被何正戚得了呢,若是在他手中……

但轉念一想,何正戚忠心耿耿,這人在對方手裡還是在他手裡,似乎也沒什麼區彆。

大約……是如此吧。

進入越城後,穆璟立刻接手了越城事務,將眼下情況梳理之後,一個嚴重的問題便浮出水麵。

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