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國士無雙(7)(2 / 2)

從興安山脈逃出來的有一千一百人,越城衛有三千六百人,就算把井重錦手下那一百來人算上,此時越城也不過將將五千人。

五千人守住一個越城綽綽有餘,可要守住一個即將被數萬乃至數十萬蠻族攻擊的越城,就連個城頭都守不住!

穆璟判斷,就算配合上城外的守城設備,他們也撐不過三日。

而沉鹿關先要奪下晏城,然後才能調兵遣將前往越城,再算上行軍時間,援軍最快也隻能在六日後到來!

這三天時間,沒有足夠的兵卒,越城要怎麼守下來!

“殿下勿憂,傍晚之前,援軍必來,您隻需備好迎接的酒宴。”

顧言蹊草草清洗了身體,換上乾淨的衣服,偷偷從仲文琢的監視下逃了出來,走向議事廳。

方走入大門,他便如此說道。

將領們早就習慣他的驚人之語,聽了這話半點都不懷疑,隻覺得這位貴公子早有準備,紛紛猜測。

“難道是從附近調來的屯兵?”

“或者是京城那裡來的?”

顧言蹊搖搖頭,否定了所有人的猜測,在穆璟默許的目光中剛要開口解釋,就聽得門外有人叫了起來。

“顧!蹊!”仲文琢氣勢洶洶的衝了進來,抓住跑路的顧言蹊,“你的藥還沒喝呢!”

“我現在又沒發病,用不著喝藥。”

他還沒說完話呢。

顧言蹊用眼角的餘光瞟著恭親王。

穆璟對上那目光,麵色一沉,冷聲對仲文琢嗬斥:“顧公子關心軍務,文琢莫要無禮!”

仲文琢見穆璟在場,縮了縮脖子,頓時乖得像個小鵪鶉,隻是小聲抗議道:“殿下您可彆在這事上護著他,您不知道,顧蹊他有嚴重的心疾,偏偏自己又不在乎,每次發病都要忍著扛過去,真要不管,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出事了。”

穆璟心中一驚。

他看得出來顧言蹊身體虛弱,可沒想到竟是如此嚴重,這下哪裡肯順著顧言蹊的話說。

“顧公子,你還是先去喝藥,此處本王自會處理。”

“殿下,我……”

“顧蹊。”穆璟用了些威脅的手段,“你不去養病,本王便不讓你再進議事廳一步。”

顧言蹊隻好閉上嘴,不情不願的被仲文琢抓回內院。

可剛一回到內院,他便收斂起一切情緒,抓過仲文琢端來的藥一飲而儘,藥碗一丟吩咐道:“去幫我找程指揮使,要一份囚服。”

“囚服?”仲文琢滿頭霧水,“你要這個做什麼?”

顧言蹊敲了敲他的腦袋:“去要就是了,小小年紀問這麼多。”

“你不告訴我,我就不去找!”仲文琢哼了一聲,抓起藥碗扭頭就走。

這小子要是更乖一點就好了。

顧言蹊輕笑。

不過也是,若當真乖的和貓似的,又怎能小小年紀便成為天下聞名的少年將軍。

至少這越城這些軍事布置,沒了他還真做不到這種程度。

但眼下囚服要到哪裡去找?

正想著,忽聽到院外有人恭敬道:“沉鹿關千戶井重錦,前來拜見顧公子!”

因興安山脈一戰的勇猛表現,井重錦一回到越城便被穆璟升了千戶,手下也暫時管著五六百兵卒。

顧言蹊眼睛一亮,自己怎把他忘了,這井重錦可不像仲文琢一般桀驁難馴啊。

穆璟果如顧言蹊所言,分配好各將的去處後,便在衛所備了簡陋的酒席。

等到傍晚時分,城牆上的守兵就傳來了消息,說是有近五千人的軍隊正往越城走。

有了顧言蹊的提醒,穆璟早早領著眾將等在城外,當來人的麵貌清晰的出現眼前時,他頓時大吃一驚。

“何大將軍?”

來者正是神武大將軍何正戚!

何正戚見了穆璟也是一臉驚異:“殿下怎會在越城?”

穆璟不由得大笑一聲:“說來話長,將軍一路奔波勞累,先去歇息片刻,本王已在衛所備了酒菜,就等將軍來了!”

一日之內多了六千人,城內頓時顯得擁擠不堪,好在奔波勞碌使得所有人都早早入睡,也沒鬨出什麼亂子,整個城中也隻有衛所內顯得較為熱鬨些。

越城物資並不豐富,所謂的宴席也就是一人兩碟青菜,一盤野味,再加上兩紋錢一壺的劣酒。

菜肴粗劣,酒水無味,眾人都沒心思宴飲,唯一的樂趣也就談論即將到來的守城戰,此時何正戚便成了宴席上最受歡迎的人物。

他同樣是被困在興安山脈出不來,本打算暫時找個地方下來慢慢圖謀,卻沒想到兩天前原本駐守在通道的蠻族竟陸陸續續都不見了,警惕心讓他徘徊了些兩天才打定主意出來,沒料到穆璟等人竟已然到了越城。

沒有遭遇到戰鬥使得他手下的五千精兵實力保存完整,一躍成為目前越城最大的軍事力量。

這場戰爭的主帥當然是穆璟,但這並不妨礙其他將領對他的恭維。

何正戚還是很享受這眾星捧月一般的待遇的,他儘興的聊了一會,卻見宴席還未開始,不由得疑惑:“莫非還有人未入席?”

他旁邊的將領道:“老何你沒和我們一起走,不知其中詳情,要我說,今天若沒有你和這位公子在場,這宴席也沒什麼開下去的必要了!”

何正戚連忙追問起來,那將領便一五一十的將顧言蹊種種作為說了出來,聽到對方連自己傍晚之前會到越城也說準了,他不由得讚歎道:“這等高人,何某人必是要結交一番的!”

因自己是個大老粗,何正戚總是很喜歡有真才實學的人,這個叫顧蹊的男人雖沒見過,他卻已是有了好感。

話音剛落,眾人就聽到穆璟笑道:“顧公子終於來了!”

何正戚循聲看去,腦中卻轟的一片空白!

穆璟端著酒杯放在唇邊卻並不飲用,他對眾將的談論毫無興趣,一雙鷹也似的眸子隻盯著門口,不知在等著誰。

顧言蹊的身影方已一出現,他便叫了出來,等看清了人影,聲音卻戛然而止。

眾將看去,也徒然無聲。

整個院子眨眼間安靜了下來。

顧言蹊卻仿佛對此毫無所覺,他□□著一雙腳,踩在十二月冰冷的地麵上,身上隻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囚服,襯托著那纖細柔弱的身軀,款款走到宴席中央。

“草民來遲,萬望殿下贖罪!”

穆璟起身道:“公子怎麼穿了這身衣服,來人,快給顧公子換上冬衣!”

顧言蹊雙膝跪地,沉聲道。

“殿下,蹊來此,並非參加宴席,而是為三件事向您請罪。”

“有什麼事,你起來說。”穆璟暗沉的眼底浮出一抹擔憂。

顧言蹊搖搖頭,牢牢跪在地上,將額頭抵著地麵。

“第一件事,請殿下懲罰我私自出京!”

“這是小事,你不必請罪。”

“殿下!”顧言蹊高聲道,“蹊無詔出京,請殿下治罪!”

穆璟深沉的目光落在他的發頂。

“好,那便罰你一日不許吃飯。”

“謝殿下!”顧言蹊抬起身,再次拜倒,“第二件事,乃是我盜用神武大將軍印,偽造出兩封信,欺騙程指揮使及沉鹿關守將!”

轟隆!

眾將一驚,卻看到何正戚掀翻了坐前酒席,臉色通紅,眼中有熊熊怒火燃燒。

“你這賊人!你敢盜我的印!!”

“何大將軍!”穆璟冰冷的口吻讓何正戚不由得驚顫,“顧公子是在向本王請罪,是非功過本王自會判斷,你且坐下。”

何正戚大喘著氣,胸膛起起伏伏,像是下一刻就要衝上去將顧言蹊打死,但最終還是在穆璟的威壓下重新坐了回去。

穆璟這才看向顧言蹊。

“我竟不知,你這印是盜的。”

“盜用大將軍印,乃是重罪,應當處以絞刑。”他話音一轉,“但你用兩封信守住了大慶北方,又是大功一件,當重賞。”

“功過相抵,本王便判你無罪了。何卿家,你可還有異義。”

何正戚咬著牙道:“皆聽殿下吩咐。”

穆璟點點頭:“顧公子,你的第三件事是什麼。”

顧言蹊第三次拜倒。

“草民這第三件事,便是欺瞞了殿下!”

穆璟心裡突了一下,沉聲道:“你騙了孤什麼。”

“草民不叫顧蹊,也並非神武大將軍麾下士卒!”

“草民乃是當朝太傅之子,神武大將軍之正妻,本名顧言蹊!”

“你竟嫁人了!”/“你竟敢在這裡說!”

穆璟與何正戚豁然變色!

滿堂文武麵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