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皇帝的行動(中)(2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3954 字 3個月前

“聽說樂安伯有意在明年為他請封世子,他身份貴重,有什麼理由明知山有虎,還偏向虎山行?”

“他還不是世子?”傅希言一怔。

傅禮安十歲那年,傅輔就積極地為嫡子請封,按理說樓無災也是嫡子,且比傅禮安名聲更響,就算小了兩歲,也沒道理耽擱到現在。

傅輔說:“樓無災原本有個哥哥,三歲就被樂安伯請封為世子,沒兩年卻歿了,都說是孩子太小,福氣太大,承受不住,之後樂安伯請封世子就謹慎了許多。”

傅希言歎息,樂安伯府也真是多災多難,怪不得給兒子取名叫無災。

馬車行至永豐伯府門口,傅輔一隻腳已經邁下車,回頭見傅希言還端坐在馬車上,立刻轉回來:“你怎麼還不下車?”

“我要去普救病坊。”

傅輔急了:“不是讓你不要去嗎?”

傅希言懇切地說:“樓無災是我的朋友,如今他生死未卜,我不能對他的托付視而不見。說不定,這是找出凶手的關鍵。”

“你!”傅輔想罵逆子,可是看他坐在轎子裡,穩如泰山的模樣,隱約生出“我家兒子長大了”的驕傲感,阻止的話便有些說不出口。“你給我等著。”

傅希言看傅輔氣勢洶洶地下馬車,以為他去找棍子抽他,連忙催促車夫趕緊走。

但車夫得了傅輔的命令,不敢擅動。

傅希言急了,乾脆從馬車上跳下來,用兩條腿跑。

傅輔好不容易貼上老臉,請壽南山出來保駕護航,正主兒卻不見了,頓時大怒,瞪著車夫:“不是讓你看好他嗎?”

車夫很冤枉:“四公子跑得太快,小人追不上啊!”

壽南山問:“他去哪裡了?”

傅輔忙不迭地回答:“普救病坊。”

*

明濟寺原本是京都一帶香火最旺的佛寺之一,但經過“知機和尚案”後,元氣大傷,不但女眷們怕被懷疑與和尚苟且,不敢再來,連男香客也怕被人誤會“臭味相投”,而改去彆的寺廟。

因此守門小和尚見傅希言的到來,立馬奉上熱烈歡迎:“施主是進香還是還願?”

“我來找人。”

小和尚心裡咯噔了一下,當初陳文駒也是來“找人”。他年紀小,心事藏不住,麵露緊張:“不知施主找什麼人?”

傅希言抽了張銀票給他:“幫我添些香油。我想去普救病坊。”

小和尚微微鬆了口氣,收起銀票道:“施主隨我來。”

普救病坊就坐落在明濟寺西邊的一處排屋裡。

剛走近,就聽到屋裡傳來連綿不斷的咳嗽聲。一個漢子蹲在門口洗衣服,傅希言看了他一眼,對小和尚說:“我之前有位朋友來過這裡,我想……”

“施主稍等。”小和尚匆匆丟下一句,頭也不回地跑了。

傅希言自己隻好朝洗衣服的漢子走去。

漢子警惕地抬起頭:“你是……”

傅希言道:“我有位朋友說他前兩天來普救病坊問了點事,幫了大忙,讓我過來謝謝,不知道是哪一位?”

漢子臉上明顯有些警惕,低下頭,狠狠地搓揉著衣服:“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朋友。”

“是個青年,很好看……又高又瘦。”傅希言形容了下,“一身貴氣。”

漢子也不抬頭,隻是說:“沒見過,不知道。”

傅希言看向屋裡:“那我問問彆人?”

漢子聞言,一下子站起來,有意無意地攔著他的去路:“屋裡都是生病的老人,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更不要說你的朋友了。”

兩人正說著話,小和尚帶住持過來了。

住持道了聲佛號。

不等他詢問,傅希言已經亮明身份:“都察院辦案。”

被“知機和尚案”折騰不輕的明濟寺住持當即十分配合,連帶著漢子也老實起來,道:“那日的確有個好看的年輕男人問過我話,不過他給了我錢,叫我不要與彆人說。”

住持道:“這位是都察院的大人,不是彆人。”

傅希言:“……”早這麼說,我就輕省了嘛。

他問:“那青年問了你什麼?”

漢子說:“問我家是不是在杏塢村,是不是因為地震逃出來的。”

傅希言覺得“杏塢村”“地震”這些詞彙有些耳熟,正思索,就聽他接下去道:“我說是的,他又問我認不認識張大山。”

張大山!

傅希言精神一振。是了,洛陽當鋪掌櫃說過,張大山就是杏塢村地震後逃難出來的!

“那你怎麼說?”

漢子說:“我和他同村,當然認識。然後那人又問我張大山的事,大事小事都要說。張大山這人不合群,不和村裡人往來,和兄弟關係也不好。當初分家,村長收了他兄弟的好處,分給他瘦田,他就跑去村長家鬨了很久,鬨得村長沒辦法,給他補了錢。但他家裡還是窮,湊不齊聘禮,一直沒成親……”

他零零碎碎地說了一些,聽得傅希言都有些犯困了,才話鋒一轉,對住持道:“老人家都好幾天沒有吃藥了,不知住持何時去采買?”

傅希言哈欠一頓,住持乾笑道:“明日就去。”

漢子沉著臉不說話。

傅希言“識相”地掏出一張銀票給他,漢子這才展顏道:“謝謝大人。那張大山彆的沒什麼,就是家裡住過一對神仙似的男女。張大山叫男的莫先生,女的叫容姑娘。容姑娘腳受了傷,兩人住了一段時間,養好傷才走。他們走了以後,張大山就有錢了,養了豬,養了牛,唉,可惜好景不長,地震來了,他家直接被山土埋了,要不是那天他跟媒人去隔壁村提親,肯定也在裡麵了。”

傅希言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確定那男的叫莫先生,女的叫容姑娘?”

漢子信誓旦旦道:“肯定啊。我找張大山的時候,還和那個莫先生說過話呢。莫先生很和氣,那容姑娘看著性子不好,不拿正眼看人。”

“你知道他們的名字嗎?”

“那我不知道。”漢子說,“他們也沒住幾天,很快就走了。”

傅希言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如今杏塢村還在嗎?”

“沒了。”漢子抹了把眼淚,“地也沒了,屋也沒了,人也沒了……都沒了。”

傅希言心裡也發酸。雖然他身處廟堂江湖,似乎與普通的百姓生活很遠,但事實上,他們就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個世界裡。

他所在的位置想要獲得安寧很難,可幫助他們卻是舉手之勞。傅希言從明濟寺回來,特意找了傅夫人,讓她每次給他分紅時,留出一部分錢捐給普救病坊。

傅夫人對他的善舉很是欣賞,道:“有父母在,哪有讓孩子出錢的道理。分紅你安心拿著,普救病坊的善款我自會安排。”

傅希言從傅夫人院裡離開後,又去找傅軒。衙門放假,但羽林衛還是要日夜執勤,傅軒上下班時間與原來一樣。

“叔叔。”

自從傅軒自揭瘡疤之後,擁有共同的秘密兩人又親近了許多。

傅希言直接推門進來:“叔叔,你找人拿著銅板去錢莊了沒有?好不好用?”

傅軒正在擦刀,聞言麵色一沉道:“你來得正好。我正要說這件事,這枚銅板你以後絕不可再用,那錢莊也不可再去,甚至這事都不可再提。”

傅希言心裡打了個突:“有什麼不妥?”

“我派人盯著那錢莊半個月,看到了不少達官貴人的家奴心腹。”

傅希言不解:“說明生意好啊。”

傅軒提著刀,溫柔地放到刀架上:“一個不在陛下掌控中的情報網,有許多達官貴人參與,不但可以買消息,還可以賣消息……可怕的不是這背後之人想做什麼,而是他能做什麼。”

傅希言順勢往下想,麵色一變:“難道……”

“不管它如何起家,最後必然會被大勢力盯上。”傅軒道,“水池之深,非你我所見。”

傅希言想起自己前幾次毫無遮掩地進出當鋪錢莊,不由後怕:“果然,便利是誘因,背後藏大雷。算了,我去問虞姑姑!”

話說自從壽南山駕臨鎬京城,儲仙宮在鎬京城的各分部便聞風而動。群龍無首的風部、雷部俯首帖耳,再不敢起彆的心思。電部本就在加班加點地找人,此時更是賣力。連先前隱形的雨部也連夜將賬簿送過來,因此這幾日,虞素環又開始與賬簿搏鬥。

回答傅希言問題的事自然而然地交給了風部總管。

壽南山冒著嚴寒,搖著蒲扇:“你要問莫先生與容姑娘?”

傅希言震驚道:“你怎麼知道?”駭然於風部情報網之餘,又怕自己當日的行蹤走漏了風聲。

壽南山暗道:我在你爹的請求下,跟蹤了你一路,怎麼會不清楚。

他裝出莫測高深的樣子:“想要答案很簡單,還請少夫人……”

傅希言嫻熟地說:“少夫人命令你。”

“……”壽南山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想知道的話,明日去畫舫慢慢說。”

傅希言沉默了會兒道:“我有位朋友,坐畫舫被炸傷了。”

壽南山道:“我知道。所以,畫舫現在應該被查得極嚴,也極安全。”

傅希言:“……”在陰謀裡撲騰了太久,讓他很難不陰謀論,“為什麼偏要去畫舫?”

壽南山笑得意味深長道:“自然是因為,想去。”

*

賬簿太多,虞素環一個人忙不過來,裴元瑾隻好在旁幫忙,兩人正算得天昏地暗,就見壽南山一身酒氣地回來了——看著頗為欠揍。

虞素環看向裴元瑾,裴元瑾直接將麵前賬簿一推:“這些交由壽總管核對。”

壽南山手搭在賬簿上:“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夫人明天想去畫舫。畫舫剛剛才出過事,他一個人去實在危險啊,少主。”

裴元瑾眉毛微微挑起。

“不過少夫人嘛,也隻能寵著。到時候少主隨少夫人上船,我帶人在河岸警戒。”壽南山三言兩語,安排妥當。

虞素環微笑道:“那我呢?”

壽南山將裴元瑾推過來的賬簿又默默地挪到她麵前。

虞素環:“……”